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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嫔生怕被太后厌恶上,丽贵人、雅贵人就是因被太后斥责媚诱新皇,太后不同意晋封二人的位份,即便新皇宠爱,也不能逾越太后晋二人的位份。她不为自己,也想为肚子里的孩子打算一二,行事更不敢有半分逾矩。
“走!”新皇与大总管使了个眼色,大总管去安排船只。
皇城护城河上只得一艘花舫,比江南淮河上的花舫还要大,是皇城八大青楼凑钱打造的,上下共三层,中央是大厅,坐在楼上雅间能看到大厅的一切。每年上元佳节花魁赛,会吸引各地的花魁们踊跃而至。各州都送上届当地花魁者应赛,而参加考评的多是皇城及各地久负胜名的风流才子、当世名士。不仅要参赛者长得美,还得才华过人。
这是一场云集了各地花魁的大赛,其盛况超越江南一年一度的花魁赛。
河上,有专门运送客人至花舫的小船,最多能乘十人上花舫,但凡女客,个个都以轻纱覆面,多是雅间里的贵客。
花舫比素妍预料的还大。
进了大厅,看到的是一座大青楼。大厅上摆了十六张桌子,倚楼梯处有一个舞台,台上覆上大红猩猩色的红毯。台下两侧,有奏乐的青楼乐师,台上有一袭蓝衣的少女,化着浓妆,挥着水蓝色的长袖,翩翩起舞。
他们一行在茶壶引领下上了二楼一早订下的雅间,轻纱覆落,只听一名中年女子迈上舞台,大声道:“下面献艺的,是来自钱塘怡红院的头牌冷翠,请十二号参赛姑娘准备。冷翠表演的歌舞《惊鸿曲》。现在请各位大爷给姑苏百花楼宛月姑娘考评!”
素妍隔着轻纱,看着舞台。很是好奇地问:“有什么讲究么?”
茶壶接过话,解说道:“这位奶奶有所不知,每位姑娘都有自己的追求者。他们会捧场标价,将值钱的东西抛上舞台。然后由各大青楼捡出最值钱的东西来,最后再看哪位的东西价最高,便定为优胜者。优胜者通常为三名,再由这三人献艺,再标价,一番较量后,定下花魁赛的状元、榜眼和探花。”
说是考评。各桌上坐的人,开始往舞台上抛丢东西。
有给银元宝的,也有金元宝,还有几个拳头大小的盒子飞了上去。
掷铜钱的人不少。只听着铜钱在空中碰撞的声音。
华嫔瞧得甚是起劲,很想知道,最终是谁胜出了。
司仪妇人的打扮似某青楼的老鸨,面含热情,朗声道:“卫州圆月阁的明月姑娘。考评已出,她所得之物乃是附庸山人的名画《夜月松涛图》!”
素妍面露诧色,这幅画早前是在她手里,为了筹备医馆资费,早早就拍卖出手。当时的价值不菲。
居然把字画当成了彩头献给了青楼名妓。
新皇晃了晃头,“瞧来,我们错过一幕精彩的。”
宇文琰道:“刚才那位献舞的,可得了几只盒子,要是盒子里有一颗夜明珠,那可就拔得头筹了。”
茶壶笑答道:“大爷说得不错,去岁花魁赛,得了头筹的白玉姑娘,便是盒中有颗鸽蛋大小的夜明珠。”
就是左肩王府也只得一枚夜明珠,价值不菲,宇文琰和素妍都舍不得给了青霞郡主做陪奁,可在这等地方,竟有人拿出做彩头,用来讨好心中爱慕的女子。
接下来献艺是一个着茜红舞衣的女子,环抱琵琶半遮颜,嘴里边舞边吟唱着《惊鸿曲》,身子曼妙轻盈,仿若无骨。
素妍看了一会儿,也没瞧出什么新意,反盯着宇文琰瞧。
宇文琰回过神来,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
白莺生怕素妍多心,轻声道:“这女子旁的都好,就是脸上肉太多了,若是下巴再尖点就真是大美人了。”
紫鹊会意,“就是,不好看。”
素妍知她们是给宇文琰解危,也不生气,“世间有百媚千红,这女子如同热烈的玫瑰,得遇爱玫瑰者,自然就视为天下唯一的绝色。世上亦有偏爱山野杜鹃之人,喜欢了杜鹃,那杜鹃便是天下第一的美人。”
华嫔认同素妍的意思,接过话道,“情人眼里出西施,便是此故。”
宇文琰傻傻一笑,“我看她跳舞,没瞧见她的模样。”
新皇觉得这话分明就是骗人,他都瞧明白了,哪里还有看不明白的。
茶壶此刻暗自猜踱这两对年轻夫妻,当真都是神仙般的人物,也不知哪家府上的公子、奶奶,居然相约来赏花魁赛。
素妍用手轻拍了一下,“我又没怪你。看见美人跳舞,男人也分两种,一种是面色不贪色,心里却想着如何得到手。还有一种,眼里赏着,心里却没有亵渎之意。你和师兄,都是后者,是真正的谦谦君子。”
新皇正襟端坐,目光依旧锁定在舞台上。他若起了贪恋又如何,他是皇帝,什么样的女人不能得到,只是好像不大喜欢这种风情的女子。
素妍递了糖栗子过来,请华嫔品尝。
华嫔嫣然一笑,抓了几颗,优雅自如地剥吃着。
素妍将一包糖栗子放在桌案中央,只是用一种欣赏歌舞的心态观赏着。
瞧了一阵,除了唱歌,就是跳舞,要不就是题诗作词,并无甚新意,正瞧得哈欠连连时,只见一个穿着一袭白色衣裙,脖子上围着一条小狐狸皮,身后拖着一条狐狸尾巴的古怪打扮上了场,那一身异域打扮和柔软无骨的身姿,立时让她来了兴致。
那女子嘴里哼唱着“我是一只修行千年的狐,千年修行千年孤独……”
白莺愣愣地扫过素妍与宇文琰,又看紫鹊。
紫鹊磕着瓜籽,之前站了大半个时辰,茶壶好心,给他们添了几根条凳,她与白莺、华嫔的侍女坐在一处。指着舞台道:“我怀疑这女子真是狐狸变的,瞧那眼睛……”
那是一双足可以媚乱人心的眼,撩来撩去。几个不趁,就能勾去男人心。
男人们一个个都被这白衣女子给吸引住了。素妍却好奇地审视着周围,晃眼之间,仿佛瞧见了郑晗的影子。
对,没错,就是她。
郑晗回皇城了?
她起身走到窗前,继续看着郑晗出现的雅间,但见那屋子人头窜动。人影叠叠,笑语连连,似有很多的女人。
素妍凝了凝眉,推开能移动的木墙。抬步走了出去。
初不敢肯定,待近了雅间,才发现那是一张很大的屋子,分里外两间,外间正坐着一排巧妆打扮的女子。郑晗正站一边与人说话。
素妍低呼一声“阿晗”。
郑晗与瞧见了她,先是一愣,与身边的女子打了声招呼,走了过来,拉着素妍的手。“你怎来了?听说你做母亲了,生了一个大胖小子。”
“好久不见,也不知你去了何处,问了郑宅的管家,连他也答不上来。你回皇城,怎不告诉我一声。”
郑晗吃吃笑了起来,“不是一直瞎忙着呢。”
素妍探头,看着屋子里莺莺燕燕的女子,一瞧就是带着脂粉气息的,“你……”
郑晗领着她在一边雅间里坐下,舒了口气,“我在扬州开了一间春秋馆。”
“春秋馆?”
她沉吟着。
郑晗面带苦色,“说明白些,就是一家青楼,却与旁的青楼不同,里面的姑娘是卖艺不卖身的,过了二十五岁,就可以自由配人。”
素妍道:“你总与别人不同。”转而,想到了宇文辕,“淮安候去岁没有参加春闱,这……是何缘故?”
郑晗面带些微痛色,“淮阳王妃给他订门了亲,谎称病重,骗他回家成亲,如今快一年了,只怕儿子都生了。”
她的话,带着几分醋意。
郑晗定是喜欢淮安候宇文辕的?
毕竟,他们两人相处了那么久。
郑晗除了早前嫁过一回,但这对豪门大家来说,是不配做嫡妻夫人的。除了这点瑕疵也无甚不好,她性子率直,是素妍见过众多女子里,敢说敢当的奇女子。
“你应相信宇文辕,他待你是真心的?”
“真心?”郑晗笑了起来,“待我真心,就不会听从她母亲的意思迎娶旁人。素妍,你是知道的,我不是倚重男人生存的女子。他既不懂坚持,我便放下!”
她可是穿越而来的,不会真如这些古代女子一样,在一棵树上吊死。
大厅上,传来一阵又一阵的叫好声。
其间,更有一个男子高声大呼:“再唱一曲,再唱一曲!”
素妍望着台上,“她是春秋馆的头牌?”
郑晗点头:“我花了三千两银子买下她,用了大半年时间调教。会唱许多好曲子,在十月时挫败了扬州花魁来参赛。”
“听你自信满满的样子,好像此次花魁的状元非她莫属。”
郑晗得意道:“你瞧瞧,这是谁调教出来的。”
宇文琰突然不见了素妍,一问白莺,她们也没注意,所有人都看楼下一身人狐装扮的美人唱曲跳舞了,不曾留意到素妍。
不会是吃醋生气了,一个人藏了起来吧。
台上的少女,肤销冰雪,鼻腻琼脂,明眸皓齿,顾盼流光,如同一枝待绽未绽的晨间白芙蓉,清雅而明丽,幽独吐芬处,占尽春色尽妩媚的风姿,夺人气息,却又少了其他女子的脂粉与风尘气,自有素雅之姿,又有一股子妖娆风骨,令人正邪难辩,让人过目难忘。
台下的男子疯狂一般抛掷金银、珠宝等物,其间又有几只盒子随着丢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