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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了,也许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薄柳之呼吸一摒,狐疑的盯着他。
他竟然会让她去见赫连景枫?!
拓跋聿苦笑,扶她坐起来,替她套好外衫和鞋子,直接打横将她抱了起来。
薄柳之因为他的动作,心微微一凉,一双眼睛大而晶亮的看着他。
拓跋聿没有看她,大跨步往外走。
途径姬莲夜时,薄柳之拉了拉他的衣袖,眼睛转向姬莲夜。
拓跋聿眉一皱,停了下来。
薄柳之看着姬莲夜,没说话,水润的眼睛里却写满了担心和疑惑。
姬莲夜眼神儿轻闪,神色躲避,最后抿了唇,扭头走了。
“......”薄柳之心里漠然一痛,紧紧揪住拓跋聿的衣服,呼吸急切而紊乱。
拓跋聿心疼她,双臂收紧,深吸口气,抱着她停在了赫连景枫的门前,推开门,走进去将她放坐在了床前的凳子上。
而后看了眼唇色青白,呼吸孱弱的赫连景枫,自动转身走了出去,头一次大度的给他二人留一点空间。
走到门口的时候,他本想掩上房门,但是怕某人情绪激动,索性便任由大门开着,自己则站在了门口的一侧。
薄柳之在看见床上毫无生机的男人时,脑中某一根神经儿便一直绷着,胸腔内某个地方涩涩发疼,眼眶酸胀。
她闭上眼,大大深呼吸了几口之后,才伸手握住他搭在腹下的手,嗓音轻柔,低低唤他,“阿景......”
哪知一出口便泄露了满腔情绪,声音里止不住的颤抖和哽咽让薄柳之猛地低下了头,眼泪悬挂在眼帘,她微微张着嘴,努力靠深呼吸压抑着。
突而,手背一只略微粗糙冰凉的大手紧紧拽住。
眼泪便忽地掉了下来,她忙用手狠狠擦了擦,牵了牵嘴角,抬头看他。
他眼神儿依旧幽深如无底的黑瞳,可是这双深瞳里此刻却钳满了深情和一丝丝他刻意压制的虚弱。
他就那么看着她,一眨不眨,像是怕少看了一眼就再也看不到了。
薄柳之伪装出来的笑再次崩盘,她垂下头,双肩轻抽着,可又矛盾的不想被他看见,别开了头。
“别哭......”声音低哑缓慢,每一个字都吐得费力。
薄柳之摇头,抿住唇狠狠吸了吸鼻子,转过头故意没看他也红了目的双眼,咧嘴朝他笑,“我没哭!”
“逞强!”无奈而宠溺的语气,从他斑白的唇瓣吐出,染上了一丝灰色的薄埃。
薄柳之匆匆低下头,好半天都没抬起来。
赫连景枫眼中的红血汹涌,贪婪的盯着她,哑哑的道,“知儿,说说话,我想听你说话。”
“......”薄柳之用指甲掐着手心,用力地,深深地,她再次抬起头,脸上洋溢着美好的笑容,嗓音清甜,“我刚嫁给你的头半年,我其实很怕你......”
赫连景枫嘴角也微微扬了扬,“我知道,所以晚上我主动睡地板,这一睡,就睡了半年。”
是啊,那时候她却不喜欢他,只是为了找个避难所,所以就答应嫁给了他。
只不过,她说她怕他,并不是因为他的身份和权威,而是她没有做好接受他的准备。
所以洞房那晚,她很小心眼的在床中间放了一床被子,又学电视里的,在被子中间放了一杯清水,不许他跨过来,而且,为了以防万一,她在枕头下还放了一把刀。
那把刀也是个笑话,是厨房里厨子切菜的大刀!
哪知晚上他送走宾客之后,进屋只是淡淡看了眼被她摆弄得有些滑稽的婚床,而后便抱了被子扑在地上睡了,一句话没说!
薄柳之眼中有泪,唇上却笑着,回想那些事情,仿佛就发生在昨天。
“成婚头两个月,你话都不爱跟我讲,只是偶尔盯着我看,虽然夜夜我们睡在一个房间,可说过的话却五根手指都数得过来......”她看着他,赧颜笑,“可是偏偏你就那么偶尔盯着我看,我便喜欢上你。”
她跳了跳眉梢,俏皮道,“但是你别得意。我之所以会喜欢你,因为我暗下偷偷观察过,你对其他人看都不看一眼,永远冷冷淡淡的,所以你偶尔那么看着我,我便以为我在你眼中其实是不同的。”
她叹了口气,轻瞪了他一眼,“现在想来,你会那样看我,可能是不相信我失忆了,或者,你只是单纯在看自己的妹妹......可我却想多了,并且开始想要更多。”
有时候想想,年轻真好。
她可以为了喜欢的人无限折腾,碰壁也好,失败也把,挨罚也能忍。
她就用这股劲儿去喜欢他。
赫连景枫轻轻一笑,笑声低迷却好听,他紧紧握住她的手,很用力,很用力,似乎在靠这股力坚持着,他说话的声音也微微喘了起来,“你连男囹管都敢去,我能不看着你吗?”
她对任何事都充满了好奇,那双眼睛干净如初生的婴孩儿,她出现在他的生命里,就像一株水莲花,不染纤尘。
他意识到,她和她的妹妹是不同的。
许是亡国的阴影,赫连静知骨子里灌入了太多黑暗的东西。
比如,为了复国,为了达到目的,她可以杀人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同时,她也冷漠,对铁叔,对他,都冷漠。
在她眼里,唯有复国能让她冰冷的眸子染上一丝热血。
他和铁叔曾说过,在杀了他们和复国之间,赫连静知一定毫不犹豫选择杀了他们。
可失去的记忆的赫连静知变了。
变得善良,热情,朝气蓬勃,她可以为了出府游玩而翻墙,可以为了避免责罚而对他无赖撒娇。
她在乎他每一个表情的变化,他不高兴,她便像一只猴子逗他笑,也可以安安静静的陪着他,一直陪着他。
可她又是娇蛮的,她会赖着他缠着他,要他给她做饭,要他带她出去玩儿,要他给她讲情话,甚至,大胆的you惑他......
他的生活太无趣了,除了阴谋诡计复仇之外,就再无其他了。
可她却这样鲜活的出现在他的生命里。
这样的存在,他如何不沦陷?!
她开始认真的对他,爱他,对两人夫妻的关系深信不疑。
也因为这样的她,也让他的观念在随着她潜移默化。
渐渐的,他也宁愿,她是他的女人,而不是妹妹......
那种感情是矛盾的,想克制,却偏偏疯长了身心里每一个角落。
每一次抱她,亲她,抚摸她,他都能感觉到身体里强烈的欲·望,他克制不住,却始终懦弱的不敢跨出最后一步。
因为禁忌,因为血缘,也因为仇恨。
所以,他最后还是失去了她。
后悔吗?!
不是后悔,而是,不敢回忆,不想假想,怕一痛,会忍不住想死去。
赫连景枫的身体开始出现轻微抽搐的迹象,呼吸越来越急,而抓住薄柳之的手也越来越用力,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
薄柳之疼得微微抽气,可看到他难受的样子,心上的痛意却更甚。
她上前,坐在床沿,另一只手扶着他的胸口,眼泪挂在眼帘不敢落下。
“知儿,让我抱抱你,再抱抱你......”赫连景枫咬着唇,眼圈儿涨红,能隐约看见他额迹的青筋儿。
薄柳之忙伸手,俯身抱住他的脖子。
他的身体剧烈颤抖着,呼吸粗急,而他下颚上的皮肤已经被他脸上的面具勒出了一些红痕。
薄柳之颤着手想去取下他的面具。
他却陡然抓住她的手,费力的偏头盯着她,“不要,不要取......我不想你看见我的脸,忘了我的样子,忘了所有的一切,忘了,忘了你的身份......好好,好好和他在一起,他,他爱你......知儿,抱紧我,抱紧我......”
“......”薄柳之眼泪刷刷往下掉,手臂收紧了收紧,“好好,你别说话,别说话了......”
赫连景枫抬手想回拥着她,手伸到半空中,却无力再往上,只得落下,一早见到她便钳满红泪的眼终于溢出两行热泪,“知儿,那是我最幸福的六年......”
“......”薄柳之死咬着唇,声音哽咽得一塌糊涂。
“知儿,我看见铁叔了......”
“......是吗?铁叔说什么了?”
“......”
薄柳之将脸往他脖子处藏了藏,脸上的皮肤因为极致的隐忍艰难的抽动着。
“......阿景,景院的桃花开了,等你好了,我陪你去看好不好?”
“......”
“......还有铁叔,我们三个仍去侯府住......我又想吃你做的血豆腐了,你给我做行吗?”
“......”
“......阿景,你知道知儿最怕你不说话,你不要不说话,不要不说话......呜呜......”
薄柳之抬头去看他,他的双眼安静的阖着,唇瓣轻抿,丝毫不为所动的样子让薄柳之委屈的直掉眼泪。
可他的手却死死握着她的手,那双手,干净漂亮。
薄柳之张着唇大口大口呼吸,似乎不愿意相信眼前发生的事。
她闭了闭眼,嘴角扯出一丝难看的笑,抓过他另一只手放在她被他握紧的手背上,可在她抬起手的那一刻,从他掌中落下的绢帕让她嘴角勉强扬起的笑意彻底僵住。
汹涌的酸意涨得眼眶涩痛,她伸出颤抖得厉害的手拿起那抹绢帕,轻轻抖开,那张绢帕上绣着的两只丑陋鸳鸯让她再也受不住,崩溃大哭。
五指紧紧抓住那抹绢帕,使劲儿的往心口摁,似乎要让绢帕生生揉进心里,血里。
难过,铺天盖地而来,这一刻,无比清晰的印在她的心里,胸腔,脑海里,她只能让这抹突涌而来的难过透过最原始的方法,用眼泪恸哭嘶吼出来。
拓跋聿听到她大哭的声音吓了一跳,忙折身跑了进来,将她哭得浑身颤抖的身子拥进怀里。
凤眸盯着床上的赫连景枫,微微屏住了呼吸,探出一指轻触上他的鼻息。
手一颤,拓跋聿眼眸浮出凝重,将怀里的女人更紧的抱在了怀里。
本就昏睡刚醒,又一天一夜不进饮食的薄柳之,在靠近拓跋聿怀里的那一瞬,再一次昏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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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月后。
魂兰殿。
南玥一踏进门便见薄柳之坐在桌前发呆。
叹了口气,朝她走了过去,在她身边坐下,“阿之,出去走走吧!”
薄柳之转头看到她的那一刻,眸子恍惚了下,而后才轻轻笑道,“怎么出去走走,你看看这雪,多大啊!”
南玥看了眼殿外,雪花像一样落下,不由感概,“今年也不知怎么了,这雪大得过分。”
薄柳之微微掩下眸子,没再说话。
南玥用眼角看了她一眼,转身面对她,直直盯着她也不说话。
被她盯了一会儿,薄柳之无奈,抬头看她,“怎么了?干嘛这么看着我?!”
“阿之......”南玥皱眉,“你再这样闷闷不乐下去,小皇帝该把皇宫给拆了!”
“......”薄柳之一愣,抿唇道,“我没有闷闷不乐。”
南玥瞪着她,“阿之,人死不能复生。况且,赫连景枫即便活着也不会开心,他活着不如死了......你别这么看我,我说的是大实话。赫连景枫虽然很优秀,可小皇帝也优秀,甚至比他更甚,他要复国注定无望!”
顿了顿,看着她道,“我问你,现在如果赫连景枫还活着,他要带你走,离开小皇帝,你愿意吗?”
“......”薄柳之眉头拧得更紧了,眼睛直直盯着她,咬着唇没说话,但那神色明显就是不愿意。
南玥了然的摊了摊手,“你是他最爱的女人,可你现在却成了别人的女人,而且,你还是他的妹妹,跟他一辈子没可能了。而他呢,即便小皇帝不杀他,祁暮竹呢?退一万步说,就算祁暮竹不杀他,他大志未酬,身心俱疲,一辈子都不会开心。若是换做我,我宁愿死了,而且还能让我心爱的女人念我一辈子!”
“......”薄柳之咬了下唇瓣,苦笑,“就算是这样,我也希望他活着,而不是死了。”
南玥又叹了口气,无奈的摆摆手道,“你呀,就是固执,你的想法不是赫连景枫的想法。当天的情景若是赫连景枫想走,即便小皇帝布局周密,以他的身手,再加上手下人的掩护,想要冲出重围不是没可能,可是他为什么没逃,反而留下来送死?答案已经很明显了,他赫连景枫压根儿就不想活了!”
“......”薄柳之下意识想反驳她,可张了张嘴,却没有底气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看吧,你也这么认为!”南玥见状,敲了敲桌子道。
薄柳之微微呼出一口气,瞄了她一眼,问道,“你刚才说拓跋聿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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