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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叔捂住她的嘴,眸色深沉的看着她。
直到薄书知离开,铁叔才松开了手。
薄柳之震惊的微张着唇,蹲在地上好半天没了反应。
铁叔站起身来,皱紧眉头低头看着她,无奈叹息,弯身将她扶了起来。
薄柳之讷讷的看他,“铁叔……”
“夫人,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的。”铁叔打断她的话,目光从窗口看向房间,“既然来了,要进去看看吗?!”
薄柳之张了张嘴,犹豫了。
她本意是想弄清屋内人的情况,可是她没想到一来便给了她这么大的冲击。
她有些不确定,这次回来是对了还是错了。
铁叔看她犹豫的摸样,心里大概能明白她的心情,不再说什么,率先往前绕进屋内去了。
至于进不进来,一切看她决定。
薄柳之站在窗口的位置,看着铁叔走了进去,将帘帐撩了起来……
呼吸被遗忘在胸腔。
帘帐内,虚弱的灯火印着里面的场景有些不真实,朦胧模糊。
她看见铁叔躬身与床榻上的人说了什么,她感觉床上的人似乎动了一下,脑袋缓缓转了过来,黑幽的目光射向窗口。
心一跳,没反应过来之前,她已经躲到了窗口的一侧。
她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躲,总之,她就是躲了。
过了一会儿,铁叔从门口走了出来,好似看了她一眼,之后便朝院门口走了出去。
看着他一角衣裳消失在门口,薄柳之忽的握了握拳,靠在窗侧的墙上。
一切从这一刻起,似乎都乱了。
她一直以为他和薄书知是真心相爱,可是现在看来并不是那么回事。
从薄书知的语气里,她能听出她对他的恨意,甚至比对她的恨意还要深沉。
还有铁叔那句“她总有一天会明白”……
她又该……明白什么?!
疑惑如一盘杂乱的细丝将她的心紧紧缠住,认定的事被打得支离破碎,她发现她根本没做好准备去解开这抹疑惑。
猛地摇了摇头,她不该来的,一切都过去了不是吗?
她早就跟祁暮景一刀两断,没有任何关系了。
她该回去了,拓跋聿回来若是看不见她,肯定会担心。
真的,该回去了!
想着,她忽的站直身子,快步走了出去。
“砰”的一声重物落地的响声从屋内传了出来,接着便是一阵似从喉咙深处迸发而出的嘶鸣声,走出几步之外的薄柳之猛地顿住脚步,再也挪不开一步。
拽紧拳头,深深吐了口气,皱着眉头飞快朝屋内跑了进去。
当路经门口棺木的时候,大眼快速飞过一丝惊惧。
没敢停留,朝帘帐内走了去。
刚踏进帘帐,便撞上他沉沉的注视。
祁暮景趴在地上,瘦得只剩下一层皮肤的指正抓着地面,似乎是想爬起来。
薄柳之什么话也没说,蹲下身子握住他的手臂将他从地上扶了起来,握住他手臂的手微不可微的颤抖着,她几乎以为她抓住的只是一把衣裳。
他究竟得了什么病,让他虚弱成这个样子?!
祁暮景幽枯的深潭一眨不眨的盯着她,好似要将她看穿,而他的喉间一直努力想要说出些什么,可一出口便是一阵模糊的哼嘶声。
薄柳之眼泪险些掉了下来,她万万没想到,有朝一日会看到他这副惨败坏的样子。
动了动喉咙,垂着头将他放在床上,拿过被子替他盖上。
他身上是浓重的药腥味,纯白的领口处还有许多黑糊糊的药渣子,已经凝结成一团一团的,看着像是许久不曾换过。
眉心皱了皱,放在被子上的手刚要抽回,便被一只凉透的大手握住,很紧!
薄柳之眼睑下的皮肤隐忍抽了抽,这才将目光落在了他的脸上。
他真的瘦了好多,比起上次在碧月亭看到他的时候还要瘦。
一张俊脸如今只剩下了一层薄薄的皮包住,双眼下是暗黑的痕迹,鼻息用力的呼吸着,很费力。
垂在身侧的另一只手握了握,终究没有从他手中挣脱,任由他握着。
祁暮景用尽全身力气将她抓在手心,她的手,一如从前,那么软,那么暖,他一点都不想放开她,一点都不想!
薄柳之喉咙干涩,眼眶一圈一圈逐渐红了,心里有好多话想说,好多疑问想问,可是看着他病得连说一句话都是煎熬的样子,突然觉得说什么,问什么都是多余。
铁叔并不没有走远,为了防止薄书知折返,所以一直守在院门口附近。
薄柳之走出来的时候,便看见他负手而立仰头看着天空,不知在想些什么。
缓缓走到他身边,终于还是问出了口,“铁叔,这一切是怎么回事?阿景到底得了什么病?”抿唇,“他真的,熬不到岁末吗?!”
他的精神真的很不好,他握着她的手,虽极力想挨得久一些,可不一会儿便睡了过去。
听到她的声音,双眼从空中转到她的身上,铁叔看了她好一会儿,她眉眼有些倦怠,但面色红润,似乎比之前离开侯府时身子还圆润了些,轻轻扬了扬唇,目光有一闪而过的欣慰,“夫人,你放心吧,相信侯爷能熬得久一些。”
“……”薄柳之呼吸滞了滞,“铁叔,什么叫熬得久一些?他的病真的那么严重吗?”
“不是病……”铁叔淡淡说了一句,“是毒!”
毒?!
薄柳之惊了,眼珠转了转,她记得阿景一向处事严谨,在大臣中也是左右逢源,不曾听过他得罪了什么人。
谁会给他下毒?!
铁叔垂眸看了眼她思索的样子,那神情像极了记忆中的人影儿,苦笑,“好了夫人,夜深了,稍后我为你准备一间客房,你休息一晚,明日再走吧。”
薄柳之摇头,“不用了,我还要走!”鼻头拢了拢,“铁叔,阿景中的什么毒?你研究医理这么些年也不能找到解毒的方法吗?”
“已经来不及了,发现得太晚,毒液渗入五脏,已是药石无医,只能听天由命。”铁叔泄气道。
“……”薄柳之握紧拳头,又倏地松开,执意问道,“铁叔,若是楼兰君,能保阿景一命吗?!”
铁叔眉峰松动,看着她,“楼兰君?!”
薄柳之重重点头,“对,若是他,可以吗?!”
铁叔掩眸,想了想,最后轻轻颔首,“或许可以一试。”
沉甸甸的心总算得到一丝抚慰,薄柳之大松了口气,心中已有了主意。
最后,铁叔留她不住,只好送她走到了大门口,目送她离开,直至再也看不见。
他这才转了身,回到了景院。
一走进门口,便见冷闫从里走了出来。
拧了拧眉,上前几步问道,“发生什么事了吗?!”
冷闫摇头,“主子不放心夫人,让我护送夫人。”
铁叔这才觉得自己疏忽了,她要走他便真的让她走了,她一个弱女子若是在街上遇上了恶人……
心紧了紧,忙道,“快去吧!”
冷闫点头,快步走了出去。
铁叔看了眼房屋中央的棺材,锐眸厉了厉,跨步走了进去。
一进去便见窗口位置矗立的背影,形单影只。
感觉到身后的注视,祁暮景缓缓转过了身,脸上虽仍旧有些黑青,一双黑眸却炯锐有神。
铁叔走近几步,从怀里掏出一只棕黑色的瓷瓶递给他,“把这个吃下去。”
祁暮景嘴角微微一勾,接过吃了下去,拿着瓶子走到桌前,将瓶子放了上去,垂眸似不经意一问,“她与你说了什么?”
铁叔淡淡看了看他,“她想请楼兰君替你解毒。”
垂下的双瞳悦色划过,嘴角也是微微一勾,祁暮景没有再说话,长指闲适转动桌上的瓷瓶。
铁叔盯着他,即便看不见他此刻的神情,也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他是真的没有看见她的变化吗?
她说起他的时候,眼睛除了简单的关心和震惊之外,再也没有悸动。
不忍刺激他,铁叔留下一句话之后便出去了,“你身上的毒虽清得差不多了,但还需调养,将余毒全部清出来,否则仍旧会有生命危险,夜深风寒,早些歇着吧!”
铁叔一走,房间顿时安静了下来,祁暮景缓缓从怀里掏出一方绢帕,打开,指腹轻抚着绢帕上的图样,双眸温柔得仿佛下一刻便会溢出水来。
他一直坚信,短暂的分离,是为了以后长久的厮守。
她会等他,一定会!
将手中的绢帕认真的叠好,小心的放回了怀里,离心脏最近的距离,这样,似乎她便从未离开他!
抬眸看了眼屋内中央的棺木,唇角柔和的弧度收紧,冷冷一勾,瞳色越出一抹诡谲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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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柳之疾步在大街上走着,袖口下的小手死死的握着,心房也是缩了又缩,从出了侯府不久之后,她便感觉身后一直有人跟着她,不靠近,却始终都在。
背上的冷汗流了一背,突然觉得她深夜这般莽撞的跑出来实在不该。
可是今晚若不趁着大家都出去找溱儿之际跑出来,日后怕是没那么容易了。
想到溱儿,柳眉皱了皱,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他们到底有没有找到她?!
这样一想,原本的害怕添注了些许担心,害怕便少了些。
脚步迈动得越来越快了!
绕过这个街角,宫门口就到了。
还来不及高兴,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也越来越杂。
咽了咽口水,她不敢往后看,唯一能做的便是快点走到宫门口。
走到拐角的时候,突然一只手猛地探了出来,一下子将她拖了过去。
薄柳之大叫了一声,吓个半死,心脏都快从喉咙里蹦出来了,条件发射似的,手脚并用不停地挣扎。
拖住她的人忙伸手捂住她的嘴,嗓音微微紧张道,“夫人,失礼了。”
夫人?!
薄柳之闭了闭眼,使劲儿偏头看后去。
冷闫浑身充满警惕,耳朵动了动,感觉到脚步声靠近,他微提了口气,抱住薄柳之的腰跃上了屋顶,警戒的看着房顶下。
薄柳之也看到了底下数量众多黑铁遮面手持利剑的男子,冷汗又冒了冒。
待他们走远之后,冷闫这才松了手,垂头道,“夫人,冷闫越矩了!”
薄柳之大口呼吸,摇头,“没事,我还要感谢你救了我。”抬头瞄了他一眼,皱眉问道,“铁叔让你来的吗?!”
冷闫愣了愣,唯有点头。
薄柳之没有再多问,大眼看了一圈四周,感觉不会再有危险了,道,“他们应该走远了,你带我下去吧。”
冷闫抿了抿唇,没有动。
薄柳之也没有催他,想他肯定有他的思量。
好一会儿,冷闫又道了声,“夫人,失礼!”
便又抱着她跳了下来。
可薄柳之还未站稳,便被冷闫长臂一挡,让她躲到了他的身后。
惊了惊,抓住他的手臂这才稳住了身形,抬头正准备说话,便能眼前的场景将话卡回了喉咙。
是之前离开的那一批人!
为首的男子抽剑直指薄柳之,“她的命留下,其他不相干的人……滚!”
薄柳之一听要她的命,背脊一震,虽然之前便觉得这批人是冲她来的,可真正从他口中听到,心头仍旧颤了颤。
有些东西只需脑中一转便能明白过来,苦笑,可是这次要杀她的人,她却不能恨,也……不能怪!
冷闫眯了眯眸,再次将薄柳之往后拦了拦,意思很明显,他护她到底!
为首的男子见状,哼了声,“敬酒不吃吃罚酒!”看了眼四周的人,“杀!”
他一声令下,所有的黑衣人纷纷围了上来,将她二人团团围在中间,不由分说便开始攻击他二人,每个人的目的都很一致,要薄柳之的命,且个个身手不凡。
冷闫武功亦属上乘,可因为要时刻护着身后的薄柳之,动作难免有些束手束脚,不一会儿身上便多出了几条血口。
薄柳之自从前几次吃了些苦头,遭了不少罪,总算学会随身携带自救的银针。
一开始众人都未将她放在眼底,可几次三番被从她手中射出来的银针所伤,不由提高了警惕,下起手来越发狠了。
掌心泛疼,薄柳之左手微微颤抖着,额上的汗珠也越来越多,她在冷闫身后,能清楚嗅到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血腥味。
心尖收紧,“冷闫,你受伤了?”
“无碍!”冷闫说着,挥剑的速度快了起来。
来人为数众多,时间越久,与他二人都不利,唯有趁着体力尚存之际,速战速决!
而且此处离宫门口这般近,守卫那边不可能没有察觉到此处的动静,可是仍旧看之任之,看来,要杀夫人的人,十有八·九是宫里的人。
杀意汹涌,冷闫突地低吼一声,一连劈杀了好几人。
为首的男子眸色黑了黑,伸出二指放在黑铁下的唇上,接着一声嘹亮的响声从他唇间流了出来。
冷闫听到,暗咒了声,腕间用力,挥剑神速,身形快闪之间,不断有人倒了下来。
薄柳之看得愣了下,直到左臂一疼,她才猛地回过神来,咬牙看了眼伤口,怒得狠狠瞪了眼砍她之人。
她之前出针都未往要害而去,她不想杀人,可是现在,是人想杀她,她若是再迟疑,死的便不止她一人,还有一直护着她的冷闫。
水瞳冷意浮上,只好将良心暂时揣到怀里了,若拿现代的法律来看,她这也算是自卫杀人吧。
想是这般想,可钳满银针的手仍旧心悸的颤动着,感觉到又有亮光迎面扫了过来,没有时间犹豫,薄柳之猛地将指间的银针全部射了出去。
几乎立刻的,与她面对的几名黑衣人便停住了往前的脚步,接着便齐齐倒在了地上,而他们的喉间,分别插了根细小的银针。
薄柳之整个人都栗了栗,不等她滤清第一次杀人是何感受,下一刻,一抹沉重的身子重重抵靠在了她的背上,心头大惊,忙转头看去,却是不知何时已满身鲜血的冷闫。
与此同时,一大批黑衣人亦突地从拐角处急涌了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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