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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水晶通道里爬行的时候,2号说起了巴柴的情况。据附在那人身上的“克拉门苏”说,那人拼命想抓住这个夺回身体主控权的机会,又被心魔追逐吓得半死,变得疯狂而凶残。他把我们视为“罪恶深渊”里的敌人,能杀一个是一个。
“那人大概对他的过去耿耿于怀吧,才会有这么强大的心魔。”他平静地说,“不过,就算没什么心魔,也未必不会中招。那时候我真的没有偷袭那谁,是他二话不说向我下杀手,我才火了,那时候我真的想把他干掉。幸好没成功。或许我该谢谢你,没让事态升级。”
他破天荒对我说了谢字,我有点受宠若惊,其实觉得自己并没做什么,一时未答。他也不在意,又道:“你觉得他们……回去了吗?”
我猜他口中的“他们”是指那对维兰和席拉,想了想说:“希望是。”
他沉默下来,不知在想什么。
湖畔的水晶森林还是一样令人叹为观止,但这次没碰上十臂那迦的尸体;2号激动得两眼放光,看他这么开心,我也由衷地高兴。
爬上石崖,我小心地把包里那位投进冒着泡的绿水,便迅速后退躲到安全地带;2号听说底下可能有些异形怪物,提刀蹲在崖边谨慎地观望;水面确实探出了一些恐怖的盲鳗状触手,但它们只挥舞了一会儿便沉下去直追那坨肉粽;水下翻腾了好一会儿,涌上大片白浊的肉汁,看上去十分恶心,怪物应该已经被分解了。
我放下心来,试着呼唤克拉门苏。没听到回应,看来他还得有一会儿。
“我想下去游个泳,帮我系条安全绳?”我对2号说,不出意外得到一张嫌弃脸:“水这么脏!”
我介绍了上次发生的事,以及那些小叶绿体对我的影响,说:“我不想被啃掉一半身体,可还是想在这里复原一回。有好处的。算是我给‘她’的礼物吧。你的刀比较快,借我。”
他皱起鼻子,但还是把宝贝寂静递给我了。我道谢后跳下潭去。倚在安全绳上稳住身子,狠狠心咬牙往左臂上一削……对不起,太痛了,刀没拿住。
“你!”他原本津津有味地看着热闹。此时气得说不出话,啪唧也跳了下来。潜到水底去找刀。我痛得只顾拽着安全绳转圈,呜呜地小声哼哼,转得头晕眼花的时候,他从底下冒出来了。挂着满头满脸的肉汁,拉住绳子狠狠瞪了我一眼。
我不由自主地笑了起来,一边笑一边哼哼。伤口浸在潭水里麻麻痒痒的。
他不明所以,脸色微红。骂道:“疯女人!”
我还是止不住笑。压抑了太久;眼下虽然尚未取得最后成功,但好歹也算挺过了一道重要关卡,顺利的话,用不了多久就能回家了。
2号终于受不了了,在我脖子后面摁了摁,我只觉一股麻酥酥的力量进去,迅速侵入四肢百骸,身体突然动弹不得,话也说不出,眼睛倒是能动的。
他举起小刀在我面前晃了晃,呲着牙阴森地说:“再笑。”
想笑也笑不出来了呀!我在心里吐槽,睁圆了眼睛看着他拿刀在我鼻尖几厘米外慢慢地比划,莫名地笃定他不会真对我怎么样。果然,他比划了一会儿,注意力就被我的伤口吸引了,伸手将我的左臂抬出水面,观察一会儿又放下去,同时解除了我的身体麻痹,说:“不是愈合啊……是生长。疼吗?”
“在水里不疼,痒,”那块红红的肉,面积仿佛正在缩小,我难受地扭了扭身子,“你还是再把我定住吧,我怕我会忍不住挠。”
他没理我,正在认真地割自己的手指头,一边割一边说:“对我也有用么?”
他严肃地盯着指头上那米粒大的血珠,就像盯着一个碗大的伤口;抹掉血珠等了一会儿,没见有什么变化,又不容分说地割了我的手指作比较,终于悲愤地证实了这潭水对他不起作用。
我还是没敢重创自己,只在水里削削皮,泡一泡,恢复得很快,对免疫力有没有效果就不知道了;2号脸都皱成包子,表情怪异地旁观了一会儿,最后装作没看见转过头去。
克拉门苏满血复活,赤条条地钻出水面,跟2号重新签订了魔法契约和一些补充协议。他知道自己可能没法解开私房宝藏的封印,就先没去尝试,而是与我们一道返回洞口。当然,他给自己施了障眼法,让我看不见他的*。但是,不得不承认我很好奇……话说上次我真的一点儿也不敢看,也没有想看的念头,现在却有种“不看白不看”的理直气壮,甚至想偷偷地跟某人比较一番……果然少女升为人妻,色气度今非昔比了么=_=
找到巴柴,克拉门苏说服了他的另一半先回到自己身上,等离开这里,找到合适的容器再“分家”。这段时间里他能调用两人的魔力之和,而另一半也不至于魂飞魄散;他要是睡着了,另一半就会出来撒欢,反之亦如是。
克拉门苏魔力大涨,便去开他的保险箱,允许我跟随,但拒绝2号在旁;而2号出于种种考虑不肯放我跟克拉门苏同去,最后还是我和2号陪着巴柴的尸体等在洞口,仍旧一丝不挂的精灵王自己去挖宝——因为他这个有洁癖的不肯穿巴柴身上的衣服。
我等得坐立不安,1个多小时感觉上像金字塔林的一个昼夜。2号一直仰躺着闭目养神。
最后,当我看见那个一身银袍的缥缈人影时(他居然藏了衣服,差评!),激动得整个人都弹起来了。
他从怀里摸出一只紫铜色的多边形金属盒子递过来,正是我望眼欲穿的火之罗盘。
2号不知什么时候起也站在我身后。
我心跳如擂鼓,小心翼翼地掀开盒盖,只见那紫铜色的宽指针和银白色的细指针都在缓缓转动,一圈。一圈,一圈,就是不停。
不是没预想过这种情形,但我的心还是沉了下去。
我盯着宽指针看了好一会儿,抬起头来,木木地望向克拉门苏平静的双眸。
“它是好的吗?”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在问。
他没有回答,似乎无声地叹了口气。
我又回头望了望2号。他正把视线从罗盘移向我。眼中仿佛能读出一丝同情。
我定了定神,镇静地说:“他大概不在灵境,可能在人境。可能在魔境,还有很多地方可以试。你答应过会尽力帮我,你不能反悔。”我狠狠瞪着2号。他垂下眼帘,轻轻嗯了一声。
与克拉门苏暂且别过。
继续上路之前。2号好奇地接过火之罗盘,宽指针立刻像失去张力似的四处乱转。而细指针抖了抖,明显指向我。
他睁大眼睛,动了动嘴唇,道:“……这什么意思?”
“它朝向你‘应当’前往的方向。”我几乎松了一口气。“你‘应当’帮我。”
他轻哼了一声。
接下来的几天,我过得匆忙而又极度缺乏安全感,眉头几乎没有舒展过。我们离开吉陵伽山。他通过倒生树计算出最近的气旋坐标赶过去,回人境。打开火之罗盘,无果;几分钟后,他瞒着法米亚定位了魔境的一个气旋,地点在幽冥之境。
这个坐标是我告诉他的。他以为我们去魔境只是试罗盘,或许还带着对未知领域的期待。但我没告诉他,以魔境的魔力气候,罗盘根本不靠谱;我的目的也不是试罗盘。但是,既然罗盘建议他跟着我,说明我的计划还是有希望的,不是吗?
我们悬在一片黑暗虚空。
他僵了一会儿,伸了伸四肢,惊讶地问:“……这是魔境?你来过这儿?”
我让他用魔法照亮,打开罗盘看着指针飞速旋转,说:“希望如此。”
现在卢恩文人是我的首选求助对象,假如这还不行,我就得怂恿2号学习龙魔法、设法联系巨龙德加尔了。那样的话,不知还得耗多久,但无论如何我都不会放弃的。
……几分钟后,下坠的力量将我们带进了书乡。2号东张西望,一脸惊喜;我则焦灼地扫视身侧川流不息的影子。伊欧,伊欧还会出现吗?忽然间,那个白衣黑发男孩像拨云见日般从影子中“滤”了出来,兴冲冲地朝我打招呼:“席拉!见到你真高兴!”
我也很高兴,但是……“你知道我为什么来找你,对吧?你知道我的遭遇,对吧?”我急切地问道,忍住去抓他衣袖的冲动。
“是的,我知道,可是,”他温柔地微笑,“你其实并不需要我呀。”
为什么?我愣了一下,开始揪自己的头发,有些语无伦次地说:“我要回家……找不到他……到底发生了什么?这是试炼的一部分吗?我找不到他啊!”
伊欧将双手轻轻按在我肩上,耐心地说:“你已经猜到了,不是吗?你所经历的一切,正是‘影之城’的试炼。他也在经历他的试炼。我说过,‘影之城’与心魔有关,其实你已经战胜它了,你现在需要的,只是意识到这一点而已。”
“……什么?”
“人有很多心魔,它们基于现实,存在于你的当下或别的‘故事’里。‘影之城’的试炼,便是让你进入这样一个‘故事’,在这里,你的心魔是真实的,你不愿发生的事确实在发生。回想刚进来的时候,最让你难受的是什么?”
最让我难受的……我下意识地望向2号。
我和维兰,我们没有交集。这让我难受吗?一开始有点。但当我意识到他不是我的维兰时,我又没那么难受了——他有他的生活,我有我的生活,这样也没什么不好。如果他不爱我,我自然也无法让他幸福,那么,我希望能有别的人、别的事物,让他这辈子过得畅快……但是,他没有。
刚见到他的时候我就知道,跟他相处了一阵子我更加确信,他心里没有人。这倒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的生活跟我的维兰比起来可太糟糕了。
他不是个能安于平庸、甘受操纵的人,却不得不憋屈地活着,就像幼龙必须伪装成一条小蛇;更令我难过的是,他竟不知自己拥有改变的力量,对自己的美好与强大浑然不觉——龙做了太久的蛇,以为自己真的是蛇。
我所做的一切,固然都是为了回家,但无疑也向他展示了另一种可能。
那么,现在呢?
忽然意识到,我已经有好一阵子没有仔细观察过他。现在他看上去神采奕奕,碧蓝色的大眼睛亮晶晶的,初见面时那乌云罩顶般的戾气,从什么时候起渐渐褪去了呢?他的心态、思维……是否已经不一样了?我是否——这样说虽然很冒昧——改变了他在这个“故事”里的生活轨迹?或许,这正是我来此的意义?
他见我目不转睛地看着他,递来一个暗示询问的微妙眼神。我知道他基本听不懂我和伊欧的对话,也不知身处何方,但他善解人意地一直没有插话。这段时间以来,我心心念念的只有一件事,对他的态度说不上好,也失去了曾有的耐心,但我们并未发生过任何冲突,想来,是他在妥协和包容吧。
“你觉得,遇见我……”我在他的注视下慢慢地说,“假如时光倒流,你能重新选择的话,你还会帮我吗?”
他微微挑眉,显得有点惊讶,片刻后才道:“我们这是在告别吗?这个人能送你回去?”
我没有回答,聪明如他也不需要我的回答,几秒钟后他勾起嘴角:“恭喜。”
以我对他的了解,我觉得他有点惆怅。
“谢谢你。”我说。
他做了个鬼脸。
我问他是否想了解这个地方、这些人的事,得到肯定的回答后,为他做了最后的详介。
是离开的时候了。我的身体开始发出一种淡淡的白光。
我内心激动,但看着他平静的眼神,隐隐觉得似乎不应太过喜形于色。正在胡思乱想中,他突然叫了我一声,我疑惑地望向他,他却什么也没说,只是挥了一下手。我匆匆说:“注意安全。”他笑笑,点了点头。
眼前一闪,一黑,有什么在旋转,下一秒钟,我看见了维兰欣喜若狂的脸,鼻尖几乎贴着我的。我本能地稍稍拉开一点距离,看清他疲惫的双眸带着血丝,眼眶发红。
我需要适应,这是我的维兰,不是刚才那个维兰。但这几秒钟的回避让他眉头一抖,紧接着,我被他一把搂住埋进胸口,揉了好久,终于确认了我没有拒绝的意思,才不舍地放开。然后,他用滚烫的手掌捧着我的脸细细端详,几乎喜极而泣的表情中带着一丝不安。
“是你吧?宝贝,是你吧?”他贴着我的额头,一边亲吻,一边絮絮地问。
我们迅速确认了彼此的身份,终于可以毫无芥蒂地放心相拥。此时的幸福感简直无与伦比。
想倾诉的太多太多,该从何说起?突然发现,我们正置身于一座陌生的美丽树林,而维兰身后不远处,一位缥缈的红袍美少女亭亭玉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