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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支衣衫褴褛的兵马,人数只有不到三万人,便是旗帜也是敞露着一个个被箭矢所穿透的裂洞,数万兵马纷纷步行,曾经享誉十三州的铁骑却全部化作了步卒。
张辽是围绕在庞统边上的将领之一,只是,这个容貌俊朗的将领却一脸尘土,与他昔日的风流倜傥形成了极为有力的对比。
郭淮郭准霸云亦在行军的队伍中,而这一军队的最高决策者却躺在担架上。
雒城城外,庞统确实生生饮了一箭,故而受伤极重。
那一箭夹杂在流矢中,足有数千支,庞统躲过了连他都数不清熟练的箭矢,却在最后关头被张任射了一箭。
张任是何人物?那是可以与赵云张绣比肩的狠角色,历史上因为其死忠于刘璋,号称贤臣不事二主,最终慷慨就死,若非如此,他的名气丝毫不会比那些顶尖武将差上分毫。
张任屏气凝神的一箭,射在了庞统的心脏位置,没入其内,离人体最脆弱的心脏只有一毫米的距离。
这还是庞统身穿内甲关键时刻为他卸去了最大程度的杀机,没有袁尚赠送的那一套内甲,七天前,庞统也早已毙命。
如今在丛林中穿行,行军条件极差,有一顿没有顿,更重要的是,疯狂地行军,其恶劣的环境,对庞统的生命也是一种极大的威胁。
“总参,休息一下吧?”
张辽眸子里流淌出不忍之色。躺在担架上的庞统脸色已经苍白如纸,嘴唇干瘪,本有些丑陋的容貌。因为多日来未曾清洗,更像是一个奔走生死之间的恶鬼。
只是,包括张辽在内的数万将士没有一个人敢嘲笑他鄙视他,只因为这个读书人,在雒城受伏后率领他们着他们缓缓地撤离战场,并且为了暗袭成都,甚至连都自身性命都已经不管不顾。那种可怕的牺牲精神与身上散发的韧性,任谁都是十分的佩服。
出征前的五万将士。一路披荆斩棘,其战绩虽没有马超所部耀眼,却也不是没有任何功绩,马家军需要靠着益州之战作为晋身和融入虎狼烈军的投名状。这点庞统看得很清楚,故而,益州一战,他们甘愿当绿叶,包括这出征的五万虎狼烈军亦是心中明了,所以大军在庞统的指挥下,一直都是稳打稳扎,一路攻克十几个城池,从未伤亡超过千人。而在雒城城外,却一举被张任所伏,战亡近两万。这可算得上人入蜀以来,最为惨痛的一次战役。
说是庞统大意也好,说是张任熟悉地形为人狡诈也罢,这一战,不管是虎狼烈军还是庞统本人都已经付出了沉重的代价。
也正是因为如此,庞统才急需一个振奋人心的消息来宣达他们的存在。便是绿叶,也是要打出精彩。
改走隐秘小道。数万兵马化整为零,战马全部藏于深山中,为了顺利潜伏入成都,庞统甚至连命都可以不管不顾。
随军医官姓郑,乃是号称北地神医的淳于瑛高徒,医术自然也是不差,只是,此刻的他却愁眉苦脸,一脸哀愁地看着脸色苍白却硬撑着的庞统,心中一股火在燃烧,庞统的坚持让他极为被动,作为一名医官,他首先考虑的是患者的情况,而不是一场战役的结果,正如现在庞统急欲带着麾下将士杀向成都逼降刘璋,而郑养神则单纯了许多,在他看来,现在的庞统并不适合如此高强度的行军,若是再咬着牙硬撑下去,便是打下了成都,庞统也来不及喝彩,其生命也要走到尽头,这是一个富有济世救人之心的大夫所不能接受的。
张辽的提议,亦是郭淮郭准霸云等将领所希望的,郑养神连忙露出感激之色,再这么下去,将士倒是撑得住,而他这个主将呢?已经奄奄一息靠着一股气撑着,于心而言,这些将领岂能不愧疚。
“不行”
庞统吃力地摆了摆手,眸子略有些晦暗,却还是强硬道:“再忍一忍,以本参的估计,最多不过半日便可逼近成都,已经在丛林中穿行了三天,不能放弃,必须一鼓作气杀向成都。”
“可是…”
张辽左侧,年纪最小的郭淮有些不落忍,见庞统心脏处的纱布时不时的溢出血液,眼眶有些发红道:“您的身体撑不住啊,便是打下了成都又如何?若是主公在此,也会要求您原地修养,成都再高,也高不过您在将士们心目中崇高的地位…”
“你们不用多说了。”
庞统用手拍了拍担架,憔悴的神色,却显露出一股毅然决然的固执,这一箭射中了他的心窝,却没有将他的信念给射穿,即便是病倒在榻无法如常人般健步如飞,但是他的固执还是支撑着他往前而去。
“走”
庞统一声怒喝,尽管他的情况已经极为严峻,却还是让张辽郭准郭准霸云等人身子一震,便是新投的王平等将领皆是面露敬畏之色,毫无疑问,第一次领军出征,庞统却已经用他的行动让这群素来只信服强者的将领们为之折服。
张辽郭准等人无奈,只能吩咐几组轮流抬担架的将士将速度稍稍放慢下来,过于颠簸,对庞统的身体有着不可恢复的硬伤,一路上数万将士沉默寡言,时不时地抽出腰间悬挂的战刀与利剑,随手斩断荆棘,在庞统的执意要求下,杀向成都。
成都内刘璋还在犹豫,毕竟这么大一片基业,说让给别人就让给别人,心中肯定会不甘,况且,在某种程度上,他确实也被郑度所打动,不管如何,这都是他那亡父以命换回来的基业,若是在他手中丧失,日后他刘璋下了阴曹地府如何与老父交代?
也正是因为如此,刘璋才迟迟没有按张松谯周和法正给他的建议般起草降书送到长安,郑度的那一闹,虽然让他心中颇为不喜,但是张任与冷苞等人取得的胜利却让他看到了郑度之策的可行性,昨日法正张松等人一走,刘璋便一直在沉思,甚至连一些刘焉死后渐渐淡出权利中枢的老功臣也被他请进了府内,有人劝降,有人态度强硬地主战,尽管多数人都主张硬战,但是刘璋的性子,却注定了难以短时间内有所决断,就在他尚且犹豫不决之际,府外忽然为之震动,尚且有些后知后觉的刘璋还没反应过来,十几个文武便匆匆地涌入了府内。
不请自来的人包括张松谯周与来敏董允费观许靖等人,黄权与庞羲果然在第二天便离开了成都,故而来者多是文官一系,益州军方一系则多是在绵竹与雒城一带设防,余者不是未受重用便是不在成都城内,故而才给了法正有机可趁。
“怎么回事?”
刘璋有些诧异地看着难得没有他的召唤却结伴而来的十几个下属,心中却有些不安,事出反常必有妖,这点刘璋心中还是有数的。
“主公,不好了,敌军来袭,已经在城外列好战阵。”第一个哀嚎出声的正是张松,从他的神情来看,确实不似伪,想来也是极为的惊讶。
“什么”
刘璋的身子一颤,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张松,怒声道:“不是说马超所部尚且还在绵竹么?怎么这么快就杀到城外了,张任与冷苞所部呢?难道一点察觉都没有?”
“不是马超所部”
与刘璋有着姻亲关系的费观接下刘璋的话茬,苦笑道:“是庞统所部,那支雒城之外被张任所伏击的敌军。”
刘璋身子再次一震,差点瘫痪在地,眼下成都城内虽然也有兵马,却只有一万多的刘家嫡系奔云军可堪大用,余者都是虾兵蟹将,完全无法给刘璋一丝的安全感。
而最让他惊骇的是,明明在雒城之外被张任所伏击的庞统所部,为何会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跑到了成都之外,这才是刘璋真正感到恐惧的地方。(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