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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五章 太玄真解(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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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千五百字大章一气呵成,武侠篇告一段落!】

    方圆几近十里的天池水面在一点一点缓缓下降,四条粗大的水龙裹挟着无尽阴煞之气翻滚扭动,在冰雪覆盖的湖畔形成了四个无比硕大的水球,而龙小宝、萧峰、杨过、令狐冲便在这四个暴怒的水球之内。

    田令孜驭使天池水攻敌的法门便和当初逍遥子借天道之气一般玄奇,所谓人力有穷时,内力修为再如何深厚也不能与天地自然之力相抗,是以武道一途的极致境界大概便和他们一样,可以通过自身深不可测的真元内力,以及玄而又玄,不可言述的某些法门来调动浩瀚无边的天地伟力,与自然万物相合。

    武道千万,殊途同归,这一刻,田令孜舍弃《葵花宝典》妖邪附体一般的功法,终于展现出极其可怖的绝对实力!

    倘若龙小宝现在所用的是自己那具“超人之身”,即便田令孜将整座天池压在他身上也无妨,而且这货还能在水中通过毛孔自由呼吸,等到田令孜真元耗尽,自然获胜,形似不战而屈人之兵。但当下这具“白痴小和尚”的躯壳再如何内外兼修,千锤百炼,又岂能和他的本尊相比?

    何止万钧的重压,恍若冥河的阴寒,不停地碾压**着小宝身上每一寸肌肤。好在他有天地间至阳至刚的“九阳神功”护体,可以将田令孜阴寒内劲的侵蚀伤害降低许多这货本身的内力修为只在无名、逍遥、独孤、黄裳和田令孜五人之下,是当之无愧的“俗世”第一,这当口身处险境犹能运使挪移乾坤的心法,加上太极神功以柔克刚的法门,顺势而为,驱动水流,身体内外并没受创,但长时间龟息闭气,内息自然运转不畅,自忖如此下去,也撑不过太久。又想到萧峰、杨过、令狐冲的功力还不及自己,而且未曾练过太极心法,挪移乾坤之术,此刻必定更加难熬。

    小宝心下焦急,偏偏脱困不得,只觉胸口愈来愈憋闷,内息运行渐渐迟滞,真元更是急剧消耗,比起平常与人交手时快了一倍有多,正自心急如焚,忽觉水流突然变弱变轻,跟着哗啦一声四散开来,他悬在半空的身子瞬间坠地,一屁股坐到,只觉疲惫似欲虚脱,伸长脖子大口换气,玄铁重剑早已拿捏不住,丢在一旁。

    田令孜突然放手,自有他的理由。一者想要借助天地自然之力,终究还要依靠自身的内力修为做根基,即便功力深厚不可思议如他此时也已消耗甚多。再者心想这四个小贼均是当今天下武功绝顶之人,倘若真将他们杀死,自己必定也要功力大损,届时万一那四个老家伙心痛之下,当场翻脸,不顾信义联起手来对付自己,怕是大为不妙。

    田令孜天性阴沉狠毒,后来做了权倾朝野的巨宦,行事手段愈发狡诈残忍。其后竟欲废帝自立,结果阴谋败露,天下共讨之,险遭车裂而死,侥幸逃脱后便成了见不得光的孤魂野鬼,躲在暗处谋算天下,数百年的寂寞苦熬,心态早就大异常人。然而越是如此,他的内心深处却越是怕死!因此才会以己之心,度他人之腹,暗忖只要胜了这场决斗,教那四个老家伙不敢违背誓言即可,倘若当真痛下杀手,说不定反受其累。正是如此想法,小宝四人方能侥幸脱身。

    只见田令孜仍是悬在天池湖面之上,虚拟作势,冷喝道:“无名,你们这是要违背誓约吗?”

    原来独孤求败四人眼见小宝他们身陷险境,生死存亡只在一线,心急之下一齐抢到近前,距离田令孜不过十余丈远。倒不是他们四个当真便要翻脸,纯粹是一时心急的自然反应,田令孜这么一喝,不过是谨慎起见,提个醒罢了。

    这当口小宝已摇晃着站起身来,左右一瞧,只见其他三人均已跌坐在地,不住呛咳呕水。杨过在东海之滨苦练数年,每日子午两刻都要持剑与海潮相抗;萧峰体魄过人,内力雄浑,二人此刻面色苍白,大口喘息,瞧着骇人,其实并无大碍,只是耗力过度。但令狐冲的情况就有点不太妙了,已然是面青唇白,口鼻溢血,仰面躺在地上,估计一时三刻都不能起身。

    而萧峰、杨过的状况虽然好些,却也不keneng马上起来与人打斗,总要调息运功半晌,方可再战。如此一来,只剩下龙小宝一个人,岂能是田令孜的对手?无名、逍遥四人相互一望,不由得神情微黯,心下均想难怪这老阉货将决斗地点选在此处,原来还有一式压箱底的大招。

    原本四人料想有他们精心**一年,凭小宝四个的武功底子,理当有机会打败极度自负的田令孜。只是田令孜这一手驭水成龙的绝招就连无名老僧都不知道,自然没youshi先防备,措手不及之下,小宝四人便吃了大亏。

    事已至此,无名老僧叹了口气,便要无奈认输,忽听小宝叫道:“姓田的,老子还没倒下,这场决斗就没完!”

    田令孜哈哈大笑,身形一晃到了岸边,斜睨小宝,讥诮道:“不自量力,就凭你也要跟本座单打独斗?”

    小宝从头到脚均已湿透,此时默运玄功,浑身冒起腾腾白雾,直直瞪着田令孜,一字字道:“把小爷我揍趴下,才算赢!”

    田令孜嘿嘿冷笑,脸上尽是不屑之意。然而他笑了几声后,神情却渐渐正经了几分只因他从小宝的眸子里没有看到一丝一毫的愤怒、不甘、畏怯、心虚,反而只看到了坚定、冷静、肃杀、无畏,甚至还隐藏着一点疯狂的狠厉,这让田令孜感到了一种无法形容的战意!

    他当然不知道这股狠辣决绝的战意,来自于二十年金戈铁马的战争杀戮!

    这一刻,老太监不禁微微动容,拈着兰花指,缓缓道:“有骨气,老夫成全你。哼哼,莫说我以大欺小,给你一炷香时间恢复功力,够了么?”

    小宝二话不说,当即盘坐下来,调息运功生死关头,他可没有半点装英雄的心思,一炷香的时间足够他恢复大半功力了。萧峰和杨过也挣扎坐好,默默吐纳,尽管他们心里清楚,小宝和田令孜的武功存在很大的差距,但仍然抱着万一的希望,希望小宝可以多坚持一会儿,多给他们一点时间恢复几分真元,就算拼命也要有力气去拼才行啊!

    小宝的态度斩钉截铁,无名四人只好静观其变,这会儿连逍遥子也无法淡定了,一脸肃然。四人都不由得紧蹙双眉,暗自打定主意,只要小宝遭遇危机,便立刻叫停认输。

    田令孜好整以暇背起手来冷冷瞧着小宝,红衣随风轻摆,白发却是丝毫不乱。一炷香的时间很快过去,不等田令孜发话,小宝一跃而起,目光炯炯,凝视田令孜片刻,忽然长声吟道:“赵客缦胡缨……”随即纵身而上,挥掌拍出,自有一股苍凉豪迈之势。

    田令孜眼睛一亮,挥手化解,不过数招,他的好奇心便给勾了起来,大声问道:“这是什么掌法?黄裳,是你教的么?”

    无名老僧是佛门大圣,独孤求败精于剑法,逍遥子的武功家数飘飘若仙,均和小宝当下所使掌法格格不入,所以田令孜便以为这套掌法是黄裳传授。哪知黄裳摇头道:“我可教不出如此精妙的掌法!”

    田令孜自然不信,说道:“难道是这小子自创的不成?”

    黄裳耸了耸肩道:“反正不是我教的,信不信随便你。”

    田令孜心知黄裳没必要撒谎,便不再问,只是武功到了他这般境界,最欢喜的便是遇到自己前所未见的新奇武学,这是骨子里的天性使然,根本改不掉的嗜好。当下田令孜见招拆招,仔细观察小宝的一招一式,只瞧得眉飞色舞,堪堪打了三十余招,田令孜脱口赞道:“bucuobucuo,有点意思!”

    小宝喝道:“有意思的还多着呢!看剑!”说着右手并指为剑,斜斜划出,嗤嗤作响,大声道:“吴钩霜雪明……”他内力到处,骨指如钢,一股剑气发出,却又和“六脉神剑”大不相同。

    这下田令孜大喜,干脆不再出手格挡,只是一味躲闪趋避,聚精会神去瞧小宝的这路剑法。小宝手中无剑,剑招却是清清楚楚,即便无名、独孤、逍遥、黄裳早已不知瞧过几百次,仍觉神妙无穷。小宝一边出招,一边偷眼观察田令孜的神情变化,心知这位“葵花老祖”果然上钩,暗自松了口气。

    这货向来心思狡狯,料到田令孜一旦发觉“侠客行”的精妙奇绝,定要一睹为快,而这门来历不明的传世奇功偏偏又是包罗万有,一时半刻哪里使得完?有了充裕的时间,萧峰、杨过和令狐冲便可恢复不少功力,到时再来联手拼命,总有一线机会。

    他这番心思伎俩田令孜自然不知,也不屑去猜测什么,想来便是拥有绝对实力的zixin。不到两柱香的时间,小宝一路剑法使完,忽然足下发力,身形疾掠,迅捷无伦,有如流星赶月,每一下闪动均似一抹曼妙弧光。

    他身形展开之际,便已五指并拢,以掌作刀,刷刷刷三刀劈出,刀意雄峻奔腾,洒脱激扬,朗声诵道:“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十个字念完,竟已绕着田令孜疾奔了三十余圈,连发四十九刀。

    田令孜的目光越来越亮,喃喃低语:“妙极……妙极!”

    这路刀法甚快,片刻便已使完。小宝向后滑退数尺,冷喝道:“十步杀一人……”说着右手向后一招,令狐冲身边的倚天剑凭空飞起,青光一闪,已落入他的手中。

    这货青锋在手,却忽然远遁七八丈外,田令孜不明其意,微微一怔,忽觉剑风袭来,倚天剑竟已劈面刺到。田令孜心念一动,身体自然做出反应,侧身一闪,长剑擦身而过,耳中听得小宝杀气凌然的一句:“千里不留行!”跟着剑光霍霍,倏忽来去,身法不拘一格,所使剑法更是招招绝杀,式式凌厉,一往无前,每一剑都是有去无回之势。交手数招,田令孜大感过瘾,高呼赞道:“好剑法!”

    又斗了一阵,小宝陡然一声清啸,倚天剑竟然脱手而去,飞射田令孜。原来这套剑法使到最后一招时,积蓄的杀气便会充盈欲泄,不可抑制,因此唯有飞剑伤敌,天下剑法若论壮烈之意,可说无出其右。

    小宝一剑飞出,半空中如同打了一道青色厉闪,以田令孜的武功也是眼前一花,不敢直搦其锋,足尖点地,冲天而起七八丈高,倚天剑从他脚下激射而过,直射入数十步外的一块岩石之内,无声无息,如穿豆腐,仅留了一个剑柄在外。

    田令孜被小宝接连使出的数种奇功刺激得兴致大发,身在半空欢喜大笑,叫道:“好小子,还有什么好功夫,一并使出来吧!”他足尖方一落地,小宝已猱身而至,右手呼的一拳打出,叫道:“闲过信陵饮……”跟着左手虚握,又是一“剑”直掠,再道:“脱剑膝前横……”双手飞舞,一忽左拳右剑,一忽右拳左剑,拳法看似懒散无力,不成章法,剑法更是古怪,每一招都是劈、拉、拖、扫、缠、绕,并无一招是剑法常见的刺、削、挑、戳,实是别出心裁,怪异绝伦。

    此刻田令孜似乎已经忘了比武决斗之事,笑意盎然,心痒难搔,忍不住便要还手喂招,喝道:“小子,老夫要还手了!”说着五指如钩,抓向小宝肩头。

    虽然他这一抓不过使出了五成功力,但仍不弱于当世任何一位绝顶高手。只见小宝身形一缩,左肩微塌,滴溜溜一转,便到了田令孜身后,右边袖子一拂,一股劲风袭出,曼声长吟:“事了拂衣去……”田令孜挥掌化去袖风,探手抓向小宝头顶,这货突然伏身一倒,贴地窜出,形如草蛇游动,悠悠道:“深藏功与名!”

    原本这两句应在“闲过信陵饮”之前,他将顺序颠倒使来,端是存乎一心,潇洒至极。这四句诗包含了两套拳剑和身法轻功,小宝合在一起使出,更显变化无常。不知不觉中,这货已经全然忘我,将“侠客行”的功夫发挥得淋漓尽致。二人又斗了三四十招,小宝忽然身形一顿,岳峙渊渟,拳法又变,力道雄浑凝重,拳招古意盎然,自有一股壮怀激烈的英雄豪气,正是“将炙啖朱亥、持觞劝侯嬴”!

    接下来小宝以“三杯吐然诺”的内息运行之法,使出“五岳倒为轻”的掌法。跟着便是“眼花耳热后”,致使内息奔流如长江大河,进而“意气素霓生”,自然而然便是一声霹雳大喝,使出“救赵挥金槌、邯郸先震惊”的拳法和刀法。到得此时,小宝每一招均有碎石开山之力,拳脚大开大阖,气势极其雄壮。

    此时他与田令孜已单打独斗了将近三百招,只觉体内真气浩荡奔行,战意高昂,内力不减反增。斗到酣处,小宝蓦地里凌空飞起,双足连环踢出,两腿有如长枪大戟,阔斧大刀,正是“千秋二壮士、烜赫大梁城”的威猛腿法!

    二人战到此刻,田令孜亦是心中凛然,只觉小宝挥掌踢足,剑来刀往,招式固然神妙无穷,精深博大,力道更是层层叠加,愈来愈强。待到小宝一口气使完“纵死侠骨香、不惭世上英”的掌法和指法,突然间双指并拢,以指当笔,凭空虚划,宛若临摹刻字。

    这套“谁能书阁下”的指法最是奇特,时而有如正楷小篆,指力庄重,变化繁复,时而如同狂草乱舞,恣意妄为,天马行空。待得小宝最后一指自上而下,笔直划过,忽觉气息逆转,便从第二十二句“不惭世上英”倒使上去。这回他可不管什么拳脚掌法,刀法剑法,内功轻功,尽皆合而为一,不分彼此。如此一路使回到第一句“赵客缦胡缨”,小宝只觉丹田一震,前所未有的浑厚真元如潮涌入周身经脉穴道,那篇《太玄经》的无上心法自行引动,情不自禁纵声长啸!

    这当口他眼前早已没了田令孜,心中更是不存对敌之念,霎时之间,过往所学的诸般武功纷至沓来少林七十二般绝技、大理段氏的一阳指和六脉神剑、逍遥派的各项神功、独孤剑魔的毕生所创、九阴九阳、挪移乾坤、西毒怪招、波斯奇技、太极心法、降龙打狗等等传世武学一齐涌上心头。

    他随手挥舞,已是不按次序,不分派别,但觉不论是“银鞍照白马”也好,“脱剑膝前横”也罢,什么少林武当,大理逍遥,皆能随心所欲,既不必存想内息,亦不需记忆招数,无穷无尽的千百种招式自然而然便从心中传向手足!

    早已平静多时的天池又再渐起波澜,四周古树枝上的雪花簌簌而落,无名、独孤、黄裳和逍遥子怔怔不语,神情古怪之极。原本早已恢复几成功力想要加入战团的萧峰、杨过和令狐冲远远相望,面面相觑适才他三人方一靠近小宝和田令孜身周数丈之地,便有一股强大无匹的无形气场将他们隔绝在外。

    老少七人固然震惊到无以复加,仍和小宝激斗不停地田令孜却已惊骇欲绝!

    一年前的华山之巅,田令孜zixin三十招内便可取下小宝首级;一个时辰前,他自忖以水龙困杀四人,最多耗去七成内力足矣。然而当下,全力以赴的田令孜难以置信的发现一个好比天方夜谭的事实那个号称武林至尊,天下第一,在他眼里却不过只是一个笑话的俗世少年,不仅已和他平分秋色,而且仿佛还在一点一点超越极限!

    数百年的光阴岁月,曾经等于“死过一回”的田令孜早已忘了与人交手时心生惊惧的滋味,但在此时此地,龙小宝却令他无法自控的开始萌生退意!

    既然心生警兆,那便当机立断。田令孜全力闪退,眨眼已在二三十丈之外。只可惜,当龙小宝开始进入那绝非言语所能形容的神奇境界之时,逍遥子震惊之余,却也没忘了暗自发动事先布haode奇阵。

    这座阵法的妙用同样是调集天地五行之力,不过并非为了杀敌,而是为了困敌。

    逍遥子亲手布下的阵法自然是天下无双,玄妙莫测到了无法想象的地步。然而田令孜若是神完气足之时,想要破阵而出也并不是没有keneng。可惜他和根本没有道理可言,武功陡增十倍的龙小宝鏖战了数百回合,真元所剩不过三成,哪里还有破阵之力?

    田令孜被阵法所蕴藏的天地五行之力阻了一阻,龙小宝便已追到他身后。老太监回身奋力格挡,稍一思索,当即目眦欲裂,凄厉叫道:“逍遥子!你好卑鄙阴毒啊!”

    这当口回答他的只有龙小宝无迹可寻的神奇武功,其他人只是漠然瞧着他在掀起惊涛骇浪的天池湖面上东奔西窜。众人何曾想到不可一世的前朝巨宦也会有如此狼狈的情状,便是禅心空灵的无名老僧也不禁露出一丝满意的微笑。龙小宝浑然不知所发生的一切,随着他手舞足蹈越来越快,眼前闪现的只有构成《太玄经》的数千个形如蝌蚪的古怪文字。

    密密麻麻的小蝌蚪自他眼前毫无规则的飞舞盘旋,终于在某一刻大放光明,汇聚而成十四个金色大字!

    那十四个字对于这个世界的每一个人都毫无意义,强如无名老僧等人即便见了这十四个大字,也决计不知其然……

    飞雪连天射白鹿,笑书神侠倚碧鸳!!!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哈哈哈哈……

    刹那间,龙小宝豁然开朗,灵智清明,不由得仰天长笑,向天叫道:“金大侠,i服了you!”

    如果这个世界有神,那么唯一的真神,只能……姓金!

    龙小宝凭空迈步,状若拾阶而上,登天路而行。挥手间有如**泼墨,明明是凭空虚写,却留下一道道金色笔画,朗声道:“飞雪……连天……射白鹿……”

    一瞬间天摇地动,天池湖水急速旋转,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而四周山峰之上覆盖的厚厚冰雪竟然尽皆浮空飘起!

    此等情景,绝非人力所能为之,地上八人个个脸色大变,惊骇之极!

    只见小宝“连天”二字方一写成,无尽冰雪冲天而上,直抵苍穹;跟着亿万吨清澈湖水亦如龙卷风般倒冲而起,顷刻便只留下一个方圆十里的巨型深坑。而田令孜就悬浮在这巨坑中央,却是不能动弹分毫,仿佛有数十条瞧不见的绳索将他牢牢缚住。

    转瞬间小宝将“射白鹿”三字写完,但见高天之上,由无尽冰雪和湖水凝聚而成的一柄长达数十里的浩然“天剑”直指地上的巨坑,微一停顿,便即好似一挂天河,倾泻而落!

    天空依旧湛蓝无云,大地虽在轻轻颤动,却没有一道裂痕出现。田令孜早已面如死灰,绝望的眼神瞧着如同天河倒泻,神灵般的巨剑破空而至,连一声惨叫都未能发出,身子便已无声崩溃,碎如齑粉!

    轰然一声巨响,那浩然天剑重又化作一池湖水,大片大片的冰霜和雪花却在空中飞舞变化,渐渐铺展开来,如同一幅只有在神话传说里才会出现的仙画!

    画中有名山大川,有江河湖泊,有龙凤翱翔,有走兽飞禽,有城郭楼阁,有云蒸霞蔚……还有一个个冰雪凝成的人影,在舞刀弄剑,在拳打脚踢!

    每道人影都在展现精妙之极的武功,每个人都在释放着武者的英侠之气!

    虽然画中的一切都是冰雪凝成,但却栩栩如生,各有神韵。而在这幅巨大无比的仙画之上,还有一个活生生的少年正在运指写字,高声长吟:“……笑书神侠倚碧鸳!”

    一十四个金灿灿的大字高悬在空中,而那个叫做龙小宝的少年就这么站在两行金字的中间,饱含深情的眸子缓缓划过每个人的脸庞萧峰、杨过、令狐冲、逍遥子、黄裳、独孤求败、无名老僧,这一刻,他们都在不知不自觉的流泪。

    小宝含笑挥手,随即将目光投向远方……因为远方还有他的爱人,还有许多他无尽眷恋的亲人朋友,纵使以后相隔无尽的时空,也绝对不能忘怀!

    脑海中闪过来到这个世界后的每一幅画面,身后是越来越辉煌夺目的金光在绽放,小宝知道他没有时间再去仔细回味这些年来的多姿多彩,深深地凝视了一眼翘首相望的老少七人,双手合拢抱拳,缓缓弯腰,深深行礼,默默在心里说了一句:“保重!”然后,他便随着极尽灿烂的金光一起消失。

    天空中,十四个金色大字不见了,长风吹过,飞雪连天……

    ……………………

    ……………………

    ……………………

    尾声

    哗哗哗……雨下得很大,天色灰暗,龙小宝站在雨中,茫然四顾。原本他以为睁开眼时,看到的会是木瓜那张苍白的脸,但是眼前出现的一切实在太过意外。

    这是好大一片贫民窟,几个人在大雨中抱头鼠窜,快步从他身边跑过。其中一人斜了他一眼,低声骂道:“脑子有病吧!”

    龙小宝因为这句话蓦地醒过神来,大雨早将他一身白衣淋得湿透,这货一缩脖子,目光一扫,狼狈窜入一处仿佛给大火烧过的残垣里。那地方虽然满是残砖朽木,杂草丛生,但还有几片罩顶瓦盖未曾塌落,勉强可以当作避雨之地。

    这时候小宝满心疑惑,皱着眉头东张西望,经过这废墟前的是一条小路,一边尽是枯竹苇塘,一边则是民宅破居。忽见两个人冒雨而来,掠入这片废墟,登时眼神微微一亮。只见其中一个锦衣青年,大约二十七八岁,腋下夹着几卷字画,一进来便匆忙抹去襟发上的水渍,跟着解下巾帕,去抹字画上的水迹。另外一个男子更加年轻,不过二十出头的样子,也取出手帕过来帮那青年。

    这时外面雨下的愈发滂沱,三人所在的废墟内愈发昏暗。小宝察言观色的本事向来极好,捕捉到二人眸子里闪过的一丝无奈。一瞬间小宝心里已有判断这两个年轻人的武功极高,同时生活却显得颇为窘迫,否则也不会如此紧张普普通通的几卷字画。由此推想,这应该是两个身怀绝技,但却怀才不遇,宁愿忍受穷困的生活,也不屑去做那些没本钱的买卖,坚持操守,默默无名的高手。

    这种人往往志向远大,清高自傲……

    小宝见他二人擦干了字画,这才转头向他望来,立刻笑着点了点头。天色还没全黑,小宝瞧得清楚二人的样貌那锦衣青年肤色白皙,轮廓峻刻,极为英俊,身材欣长挺拔,玉树临风。即便此时身上湿了大半,却依然令人觉得俊雅干洁,仿佛不沾一片尘俗,却偏有一股酷烈的男子气息。

    另外一人的相貌颇为俊秀,微眯双眼,笑容可亲,脸型圆润,没来由的会让人觉得好像一颗鹅卵石。这少年和那青年并肩而立,但若是旁人望见,恐怕眼里只有那锦衣青年一人。

    龙小宝装作漫不经心道:“这雨下的好大!”

    那青年神色漠然,向小宝微一点头后便不再瞧他一眼,更别提接话了。那可亲可爱的少年却笑着应道:“是啊,这么大的雨应该不会下得太久吧?”

    龙小宝伸长脖子,瞧了瞧老天,摇头道:“说不准……”就在这时,外面又有四个人冒雨跑了进来。

    由于躲雨之故,来人自是行色匆匆,一进入废墟,其中二人便留在入口处向外探看,浑不在意风大雨大,另外两人走了进来。只见其中一人相貌堂堂,甚是高大威猛,精光烁烁的眸子向小宝三人横扫了一眼。而另外一人却忽然咳嗽起来,而且咳得十分剧烈。

    那人是个十分消瘦,好似痨病鬼的青年公子,用手帕捂住了嘴唇,呛咳的腰也弯了,整个人好似龟缩了起来,每一个听到他呛咳的人都为他感到断肠裂肺的艰苦。

    那高大威猛的汉子走过去想为他抹去发上和肩头的雨水,剧烈呛咳的青年却摇了摇头,大汉立刻停止动作。青年公子手上的白巾已沾上了一抹刺目的鲜红,令人触目惊心。

    龙小宝精通医术,自然听得出这青年早已病入脏腑,照理来讲已是不久于人世,眼神里不觉流露出一丝不忍。便在此时,那青年抬起头来,枯瘦的脸颊因为剧烈的呛咳浮现两片红晕,而他的双眸竟如同余烬里的两朵寒焰!

    便是这双眼眸,令得小宝心头一震,脑海中猛地闪过一道凄艳绝美的绯红色刀光!

    还有一个威震天下,传说里的名字!

    然后,小宝再望向那锦衣青年和布衣少年,心里便又闪出两个同样充满传奇色彩的名字!

    痨病鬼姓苏!锦衣青年姓白!布衣少年姓王!

    这三个名字就像是三下重击,连续打在他的心头,小宝忍不住“啊”的一声轻呼。三双眼睛立刻望了过来布衣少年是奇怪,锦衣青年是冷冽,而那双如鬼火般燃烧的眸子里只有无尽的冷傲。然后那姓苏的痨病鬼淡淡问了小宝一句:“你是谁?”

    喀喇一声大响,惊雷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