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处理完所有的事,看过父皇,我急步赶回丽正殿,已是晚间。
显然,你已梳洗完毕。
坐在梳妆台前的你墨发如云、半松半挽,无不透着慵懒之态。
你似乎对檀木梳妆匣中的金、银、玉、翡翠类首饰都不喜欢,除了那枝每日你不得不佩戴的能够彰显你身份的九尾金凤外,你在发间配带最多的便是牡丹。
说起牡丹,这是你自入主后宫以来唯一的要求━━接手老祖宗留下的所有牡丹,亲自悉心照顾。
“你们都下去罢,这里有朕。”
“是。”
小心翼翼的替你摘下牡丹、取下九尾金凤,正有一下、没一下替你梳着秀发的时候,你问道:“眼看年关将近,可想好了年号?”
我凑近你的耳边轻咬,“今日早朝的时候,魏征为此事还奏了一本,观音婢,你看的书多,要不……你替我定一个?”[]我的长孙皇后84
“臣妾定有什么意思,这天下可是陛下的,头个年号,还是陛下亲定的好。”
“没有皇后,哪有朕的江山。”说话间,我打横抱起你,一步步往凤榻方向走去,“快定一个,否则朕要罚皇后。”语毕,我轻轻将你放在凤榻上,揪了揪你的鼻子。
当然知道‘罚’代表着什么,你很是妥协的说道:“好好好,臣妾想还不成?快,去洗洗,一身汗味熏死人。”
能够驯服那帮勇士便得有令他们信服的真本事,可以说,我是将他们一个个打趴了不得不服我。
所以,能不有这一身的汗味?
“好,等着我。”
当我梳洗完毕回到内室的时候,你正看着手中的夜明珠出神,而这颗夜明珠便是被我命名为‘观音婢’的那一颗。
急忙偎上凤榻,我抓过夜明珠说道:“观音婢,你是不是又在打这颗夜明珠的主意?事先声明,这颗‘观音婢’,可不允你再给哪个孩子。”
闻言,似乎从梦境中回过神,你看着我斩钉截铁道:“这颗……恁谁都别想从臣妾手中拿走。”
如果说‘玉龙子’你给了雉奴也便罢了,毕竟它只代表着我们过去的感情。但这颗‘观音婢’代表着我们二人的重生。
通过你的话语,可以想见这颗夜明珠在你心中的地位,也可以想见你一如我般是多么的在乎我们这次的失而复得。
感动中,轻吻着你的唇,我的思绪已然飘飞:秦妈妈方才说你已喝下孙神医开的避孕『药』,没有任何察觉……
觉察到我吻中的进一步要求,你假借呼吸不畅推开我,问道:“陛下难道忘了方才交待给臣妾的事?”
“什么事?”
你戏谑的看着我,即使是语句中也透着戏谑的腔调,“年号啊!”[]我的长孙皇后84
‘哦’了一声,我拍了拍脑袋,仍旧吻着你的耳垂,心不在焉的问:“这么快便想好了,是什么?”
一边躲着我的纠缠,你一边小心翼翼的看着我的眼睛,“贞观……如何?”
心突地似被什么撞了下,不再吻着你,我震惊且带着兴奋的神情看着你:果然是夫妻,心有灵犀啊!
看着你眼中的探寻神采,我很是激动的抱着你,“贞观?是忠贞于我的观音婢的意思吗?”
当然听出我语句中的调侃,你怒视了我一眼,轻拧我的胳膊说道:“有本事,明天你向你所有的臣子解释说之所以定‘贞观’为年号便是为了忠贞于臣妾。”
‘哈哈’一笑,我搂着你说道:“有何不敢,你看我敢不敢。”
知道我行事大多喜欢不拘礼法,更何况为了你我愿意做这天下的第一人,所以,看着我一本正经的神情,你懊恼笑道:“若真如此解释,那臣妾便是妲已、媬姒之辈,后世只会笑话贞观天子的皇后原来是个妖后。”
“妖后又如何,便对朕一人妖……”说话间,我再度吻向你的耳垂,然后又笑道:“当然,对外,贞观天子的皇后唯余贤、德。”
你再度好笑的拧着我的胳膊,这一次是真下了力气,弄得我的胳膊一阵阵的痛,我只得求饶,“快松,再不松,明天不能批奏折了,老房、如晦他们又要笑话我了。”
自从当了皇帝以来,和无忌之间倒不再似原来亲密,我知道无忌是担心和我太过亲密令你难为,便算所有的人知道我和无忌是打小建立的感情,是在战争中磨炼出来的兄弟情,但因了你皇后的身份,他如果和我仍旧一如往日般打闹,只会让所有的人认为他是因了你这个皇后妹子的原因而‘圣眷颇浓’,所以他不得不避这个嫌。
念及此,我轻叹了口气。
“你这是怎么了,前一刻还得瑟得不得了的人,下一刻就似一只蔫了的茄子?”
“想起无忌了。”
“三哥?他怎么了?”
“观音婢,论起我和无忌的交情,始于布衣。无论是在我最失落、徘徊的日子里,还是在我最荣耀、光芒的日子里,无忌总是无怨无悔的站在我身边,为我出谋划策,为我披荆斩棘。我能有这天下,论功……即使是老房、如晦也不能和无忌相提并论。可如今,老房已担宰相之职,如晦下一步也将提拔为宰辅之职,唯有无忌仍旧是个吏部尚书之职,这对他不公平!”
闻言,你很是紧张的看着我,“你打算如何?”
“我打算在年号新立后,进封无忌为宰辅。”
“不,不可。”
“为什么?我还以为你会为自幼共患难的三哥能够位居如此显赫之位而高兴呢。”
“陛下,臣妾身为皇后,尊贵已极。实在不想让兄弟子侄们满列朝堂为高官,前朝汉时吕后、霍光家族可为先例,实为前车之鉴。臣妾诚心希望陛下不要让臣妾的三哥担任宰辅之职。”
什么‘陛下、臣妾’的,说得也太庄重了些,我的语句带着不耐,“朕欲对无忌委以重任,完全是因为无忌的功劳和才干,皇后你千万不要把这个任命与‘重用后族’联系在一起。”
聪明的你很快听出我的不耐,急忙翻身而起,跨坐在我腰间,“可是,你答应过不管什么事都听我的。”
这个时候就显本事了啊。
瞧这神情、动作,大有撒泼的嫌疑。
心中暗笑,我仍旧装作严肃的说道:“任人不避亲疏、唯才是用。皇后,难道你不明白这个道理吗?朕今天所以献宝似的当着你的面要提拔无忌,是期望你高兴高兴从而‘慰劳慰劳’朕,万不想你却是这般反对,这不是让朕碰一鼻子灰吗?”
只当我真怒了,你的神情急忙不似方才撒泼般的强悍,语气也弱了下来,还带着乞求的味道。“二郎,是我错了。但……你得说话算话啊,就答应我一次,不要让三哥担任宰辅之职,如何?”语毕,你伸出一根手指头在我眼前不停的晃着。半晌见我不点头,你又恼了,“你说过,无论是朝堂还是江湖,即使是家事上,什么事都得听我的。”
又拿这一套压人?!
好笑间,我整了整声音,说道:“今时不同往日,谁知道朕今天会当皇帝呢?朕若是王爷,可以由着你来。但如今朕是皇帝,自古以来后宫不得干政。皇后,你应该知晓‘牝鸡司晨,家之穷也,可乎?’的道理。”
闻言,你漂亮的脸蛋很是抽搐的看着我,接着赌气似的从我的身上翻下,背过身,面墙而卧。
呵呵,我觉得自己有时候喜欢找些罪受似的,谁叫你如今除非是生气的时候才会显现你原来最真的一面呢。
可你真生气了,我又后悔了。于是轻扳着你的肩,“观音婢,观音婢……”
你的肩一抖,迫使我的手离开。
好吧,算我自作孽不可活,我急忙俯身抱住你,迫使你动弹不得,“好了好了,我方才是开玩笑的,你如果不同意无忌当宰辅,我就不提拔他当宰辅,可以了吧。”
果然,这句话受用,你翻过身,“真的?”
“当然是真的。”
“我什么时候对我的观音婢失言过?”眼见着好看的笑靥浮现在你的脸颊上,我亲亲一吻,“来,朕的皇后,再和朕说说,为政之道上,下一步,朕该怎么办呢?”
你立马对我方才所言的‘牝鸡司晨,家之穷也,可乎?’的话活学活用的来了一句解释,“母鸡司晨,终非正道,『妇』人预闻政事,亦为不祥。”
闻言,我又是好笑、又是好气的看着你,而你也很是挑衅的看着我。
“好吧好吧,我错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看的书比不上你的冰山一角,快,告诉我,下一步我该怎么办?免得上朝的时候被臣子们笑话。要知道,对付武将我有一套,但对付文臣我还有些不顺手,你就开开恩,帮帮我,如何?再说,真被他们笑话了,被笑话的可是你的丈夫!”
很是考虑了一番,你定定的看着我,“我想,不过居安思危、任贤纳谏而已,其它的臣妾就不了解了。”
“观音婢,你这是大而化之。如何居安思危、如何任贤纳谏,你得说详细些啊。”
估计你的瞌睡来了,有些不耐的摆了摆肩,摆脱我对你的束缚,说道:“陛下文臣如雨、武将如云、谋臣贤士如星,要臣妾说得那么明白做什么?”
眼见你又转身背对着我,我说道:“好吧好吧,你睡吧。朝堂之上,便让我一人去对付那如雨、如云、如星的文臣武将便是。”
听出我话中的委屈,你不得不又转过身看着我,盯着我委屈的眼,叹道:“陛下,臣妾今天很累了,你确定今晚上不打算放过臣妾。”
是啊,本不打算放过你。本就想用话题引得你瞌睡全无。但你一个‘累’字令我心疼,急忙不再打着心中的小算盘,很是体贴的抱着你,“那好,快睡罢。”
原本以为你睡了,不想半晌你突道:“朝堂之上,任人为贤、知人善用、广开言路、虚心纳谏。朝堂之外,以农为本、减轻徭赋、休养生息、厉行节约!二郎,战国时,荀况在他的《荀子&王制》篇中说‘君者,舟也;庶人者,水也;水者载舟,水者覆舟。’意思是说皇帝像一条船,而广大的民众犹如河水,水既可以把船载负起来,也可以将船淹没掉。”
民,水也;君,舟也。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心中霍然一亮,我亲吻你的额头,“我懂了。你不要劳神了,快些睡。”
“不要忘了,我是无极,无极既然襄助你得了天下,便得襄助你守好天下。”
“好。”
“以后,有为难之处,不要一人扛着……”
听着你的细细叮嘱,看着你逐渐入睡的容颜,我的眼微湿:感谢上天,将你送到我的身边。
只是今夜,我却再也不能入眠,只是痴痴盯着你的睡颜直至福田在外催促‘陛下、该起了’的话。
生怕福田的声音惊扰睡梦中的你,我急忙翻身下床来到寝殿之外,示意他小声些,这才光着脚回到凤榻边,俯身替你盖好衾被,正亲吻你的额头的时候,你的嘴中依稀又冒出一段话来,细听来却是“我的二郎长得瘦瘦高高的,凤眼天成,鼻子挺挺的,唇薄薄的,有一头乌黑的头发,极度的霸道但也极度的赖皮,极度的自信但也极度的不自信……”
闻言,我亲吻着你似桃花般的红唇,柔声说道:“这天下,没有任何东西能令我不自信。而我所有的不自信皆来自于你。”
显德殿。
连一众大臣似乎都能够感觉到我今日的神采奕奕。
魏征,更是捧着你亲手安排的各嫔妃的封册赞不绝口,“不偏不倚,皇后母仪、足摄天下,陛下得皇后犹若鱼得水也。”语毕,他恭敬的将封册呈放在托盘之中,又道:“陛下,昨日陛下说已定新年号,但不知可否说出来和臣等分享分享?”
“贞观!”
闻言,萧瑀、秦琼、房玄龄、无忌、如晦等人齐声问,“贞观?”
我含笑起身,解释说道:“古人在《易经》的系辞中写到‘天地之道,贞观正也’,朕觉得,年号‘贞观’再好不过。”
“好好好。”房玄龄首先拍掌叫好,接着说道:“贞是正的意思,观是展示的意思,天地正道,宇宙清澄,则可观矣。年号‘贞观’,必创盛世。”
“惟愿众卿家和朕同心协力。”
“是,陛下。”
接着,仍旧是魏征,问了一个我一直有意回避的问题,是有关大哥和无吉的封号的问题。
照说,以大哥和元吉的所做所为,贬为庶人也不为过。但……
“煮豆燃豆萁,豆在釜中泣,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语及此,我由衷说道:“朕少时若非故太子的有意庇佑和悉心教导,只怕也不会有今日之成就……传朕诏:追封已故太子皇兄李建成为‘息王’,谥号‘隐’,是为‘息隐王’;皇弟齐王李元吉为‘海陵郡王’,谥号‘剌’,是为‘海陵剌王’,二人均以皇家丧礼安葬。同时,诏谏议大夫魏征、王珪二人亲自送葬。”
允大哥的人马亲自送葬,这是对那些投诚于我的大哥原班人马的绝对信任。
闻言,魏征、王珪二人很是动容的看着我,“是,陛下。”
说话间,魏征不着痕迹的轻抚过眼角的眼泪,又道:“‘剌’者,愎狠遂过曰剌,不思忘爱曰剌,刚愎自用、忘恩负义曰剌。若说齐王爷从亲王级别降为‘海陵剌王’的郡王级别,谥号为‘剌’倒也说得过去。但……臣虽然对陛下将故太子降为亲王级别无异议,只是故太子的谥号‘隐’似乎有违陛下方才所言故太子在世时屡对陛下的庇佑、教导之恩。”
“怎么说?”
“‘隐’者,隐拂不成曰隐,不显尸国曰隐,见美坚长曰隐,本『性』难改、言过其实曰隐,依陛下对故太子的追思,这‘隐’字不符圣意。”
若大哥没有往日的温润如玉、平易待人,又哪有如今仍旧对他念念不忘的贤臣义士,魏征啊魏征,朕就是欣赏你这种忠贞不忘故主之人,念及此,我叹道:“魏卿,你只道‘隐拂不成曰隐,不显尸国曰隐,见美坚长曰隐,本『性』难改、言过其实曰隐’,却怎地忘了,‘隐’者,哀也、柔弱短寿也。”
闻言,魏征如梦初醒,含泪跪地,叩首说道:“陛下仁义,微臣知罪。”
“另外,朕允所有原东宫、齐王府幕僚属官陪送‘息隐王’、‘海陵剌王’灵柩至安葬地。魏卿,这件事,有劳你安排了。”
我一语落地,即使是原来为大哥卖命的裴寂、裴矩等那帮面服心不服的臣子亦动容无比,齐齐叩首于地,“谢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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