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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1章 :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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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某一处月饼加工厂,现在不过五月,已经开始大批量的制作中秋节的月饼了,在作坊里面,大量的原材料被一批批光着膀子的人从外面背进来。面粉,白砂糖,防腐剂……

    “快点,马勒戈壁,这么慢,想死啊!”工头在一个劲的催促。开玩笑,这一批货刚从码头运过来,据说是香港那边的次品,香港检查不过关,所以老板转手就送到真州市来了,反正大陆这边检查方法不高,实在不行,花点钱打通关系就行了,月饼公司老板能耐大着呢,更何况,这家月饼公司开始在整个大陆都十分有名气的,即便是一不小心走漏了消息,也有市政府压着。市政府不会不管啊,这公司每年给政府缴纳多少税收啊,若是倒了,他市委书记的面子上也过不去啊。哪怕是舆论压力大了,那就罚点款,象征性的点名批评一下。随便糊弄下就过去了。

    而这工头也仗着自己和老板是老乡,所以牛气得很,平日里在工厂里欺负工友,时不时这个甩两鞭子,那个抽两巴掌,而工友们也不敢做声,只能低头干活,谁让自己碰上这么一个黑心眼的工头呢。

    “草,哑巴,你还不快点!”陈姓工头手中握着一根牛皮鞭子,冲着码头上那些搬运的工人们大声呵斥道。一个月前工厂来了个灰发男子,浑身脏兮兮的,而且这家伙没身份证,啥都没,若不是在他身强体壮的份上,估计这工头都会直接把他轰走,但是进来一个月,大家都发现,这家伙竟然很少说话,平日里也不和大伙交流,所以,大伙直接管他叫哑巴。

    哑巴平日里干活很勇猛,仿佛是天生的大力士一样,力气也用不完,什么脏活,累活工头直接喊哑巴上。哑巴也从来没有怨言,直接一句话就上。尽管这样,大伙还是瞧不起他,因为这家伙不会说话,根本不合群,也不会去和大伙交流,更不会拍工头的马屁,用大伙的话来说,这家伙就是一个贱种。

    啪!

    工头一鞭子甩了过去,那鞭子狠狠的抽在哑巴的背脊上,那破旧的工服上立刻印起一道血痕。若换做一般人,估计早就躺下了,然而,哑巴依然步伐坚定,一步一步的往前走,似乎那一鞭子下去没有任何的知觉。

    “我草,这小子该不会还是个傻子吧?”

    “切,哪怕是傻子也知道疼啊,我这小子似乎根本就不怕疼啊,难不成这小子下半身不遂?”

    “扯淡,你见过下半身不遂的人还能走路?我那哑巴是一个有故事的人!”

    工友们一个个肩挑着,背扛着,对哑巴的事迹议论纷纷,没有人知道哑巴是从哪里来,也没有人知道哑巴是一个什么样的人,面对这样一个哑巴,大伙纷纷感到不屑,也对他表示很同情。

    “草,哑巴,你他娘的不怕疼啊?”工头一张黑毛脸,见哑巴挨了这么一鞭子,竟然一点痛苦也没有,顿时仰头大笑,手中的皮鞭再次朝哑巴甩了过去。

    啪!

    一声脆响,然而,鞭子却直接缠绕在了哑巴的脚上,哑巴一个不小心,竟然直接从码头上栽进了海里。连同肩膀上那一袋重达上百斤的面粉一同栽了下去。然而,人落下去了,却没一点泡泡,大伙纷纷围在码头上着。

    “工头,哑巴掉下去了,咱救还是不救啊?”

    “对啊,万一出了人命,那就不好了!”

    “怕啥?有老板顶着,更何况,这家伙在这无亲无故,死了也是白死!”陈工头脸色有些郁闷,怎么自己这么不小心,鞭子卷到他的腿了。

    “若是这事让老板知道了,估计对工头您也不好啊!”有同情哑巴的工友纷纷劝说:“好歹那也是一条命,那不是一只畜生啊,工头,您赶紧考虑啊,否则晚了就没救了!”

    “那……马勒戈壁,那你们还不赶紧去救人!”

    思来想去,陈工头还是决定救人,虽然不过是一个无名无姓,而且在这里无亲无故的小工人。若是被有心人给捅出去了,那老板这公司估计又得承受舆论压力了。所以,这陈工头不敢不救啊。

    扑通!

    工友们一个个从码头上跳下去,经常在真州市混,哪一个能不会游泳?一个个如鱼得水一般,很快,哑巴便被人从海里面捞了上来,捞上来的时候,哑巴已经面色发紫,意识模糊,嘴里面不断的嘀咕:“小柔柔,我对不起你,我对不起孩子。婉柔姐,我愧对你,我对不起你!”

    “工头,这小子淹糊了,在说胡话呢!”一个工友架着哑巴,说:“我干脆把他丢回去休息算了!”

    “也好,你赶紧弄回去,别让他死了啊!”陈工头抓了抓那一头稀疏的头发,说:“哎哟,千万别给老子惹出什么麻烦了,否则老子非把这小子宰了不可!”

    “工头,您气啥,一个哑巴,死了就死了,谁还敢找您麻烦不是?”一个穿着破解放鞋的小工人谄媚的先递了一支烟过去,笑眯眯的说:“更何况,您是老板的同乡啊,这情面不能不给!”

    “嘿嘿,那倒也是!”陈工头被他三言两语的马屁拍得心里面畅快不已,吸了口烟,说:“你小子不错,回头给你弄个副工头,好好干!”

    “哎哟,谢谢陈工头!”解放鞋急忙感恩戴德。

    哑巴被人背回了那破旧的宿舍,低矮的工棚里,摆放着三三两两的木板,就搭成了一张睡觉的床,上面盖着的毯子几乎能捏出油来了,而正是这样的地方,却是这些工人们的宿舍。背哑巴回来的工人叫二愣子,这些个工人很少有人会称呼人的名字,在工友之间只有绰号,这也是规矩。

    二愣子并不愣,只是长相有些普通,丢在人群中估计都难以冒出几个泡泡。罕有人愿意和他来往,所以,这小子也和哑巴一样,两人性格孤僻。把哑巴背回来,他放在床上,然后着说胡话的哑巴,叹息道:“哪个人没有一段抹不掉的过去呢?人活着,总会有希望。”

    “希望……”哑巴悠然的睁开眼睛,从嘴里吐出大滩的海水,脸色也恢复了许多,一双空洞且充满忧伤的眼睛,望着那工棚的顶上,说:“还有什么希望……”

    “抽一支吧!”二愣子递了一支廉价的烟过去,说:“黑暗是暂时的,阳光总会出来!”

    “可是,太阳已经灭亡了,还会有阳光吗?”哑巴张着嘴嘟囔着:“我的世界,没有了阳光,彻底的绝望了。我失去了一切!”

    “不!”二愣子的眼神突然变得十分的犀利,说:“人活着,就不可能失去一切。除非你死了!”

    说完,二愣子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然后走出去,两人的话不过寥寥几句,却能够感觉到彼此都并非表面的那么简单。哑巴从床头挣扎着站起来,因为刚刚长时间的缺氧,导致脑子有些混乱。刚站起来,立刻晕沉沉的睡了过去。

    梦境中,小柔柔笑靥如花,穿着雪白的长裙,手里牵着一个可爱的男孩,像自己。她仰头,一张精致绝美的脸蛋冲着自己笑了笑,说:“李四,我们回家吧!”

    “小柔柔!”哑巴目瞪口呆的着苏柔,说:“你……你醒了?”

    “是的,我醒了,可是,你为什么离我这么远呢?”苏柔的身影距离李四越来越远,李四刚想追过去,却被一股无名的力量牵扯着,哪怕他使劲浑身的力量却怎么也挣扎不开这力量的束缚。他歇斯底里的大喊:“小柔柔,你回来啊!”

    “李四,救我……救我!”苏柔的声音连同孩子的哭声都渐渐的淡去。

    接着,四周暗淡,仿若星辰似海,自己好象沉浸在一片星空之中,脚下是无边的黑海悬崖。李四眼神一阵迷茫,尔后,从遥远的天际传来一阵熟悉的苗歌,李婉柔那宛如黄莺的声音唱响着了半边天际,随着声音的临近,天边一抹光线浮现在李四的眼前。

    “婉柔姐!”李四一惊,他急忙往前冲,却不想,一个踉跄,整个人栽了下去,黑暗仿若被光明之神拨开,李四到那满山的映山红,李婉柔穿着一袭白色的长裙,头上带着连衣帽,站在那满山的映山红之中,就像仙女下凡一般。一阵阵如黄莺般的歌声,吸引了无数彩色的蝴蝶在她身边飞舞着。李四急忙大喊:“婉柔姐,我在这,你听到了吗?”

    可是,任凭李四的声音再大,李婉柔却没有半点回应。她依然满脸的眼泪站在花丛中,眼神着那一条蜿蜒的山路,似乎在等待什么,又似乎在期待什么。风轻轻一吹,那连衣帽被吹翻,露出了满头的银色发丝。李婉柔勾着白皙的手指,把帽子轻轻盖上,遮住了那一头的银发,叹息了口气:“小四,你什么时候会回来?姐姐很想你!”

    说完,扭头从那山顶缓缓走下去,直到背影完全消失。李四此时已经泪流满面,原来,那三个月婉柔姐都在痛苦的等待着,期望着,期望能够再见自己一面。而自己,却从头到尾都不知道,若是这样,当初就不该去苗寨求药了,此时后悔已经来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