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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溯没有想到,韩侂胄最后对他的“处理”就是要给自己找一个师傅!而且是一对一的师傅!
&.推荐的陆游陆放翁!
能够成为陆游的弟子让韩溯兴奋中带着期待,假如韩侂胄给他找个腐儒,那不用想,就算韩溯勉强拜了师也不会真当一回事。但是陆游不一样,他才识渊博却绝不迂腐,一身正气却并不清高,而且史上记载陆游还是知兵的,同时他也是韩溯在这个时代最崇敬的两人之一:另外一个是辛稼轩。
所以当韩侂胄将之告诉韩溯之后,他也不顾天已黄昏,还在下雪。就立刻动身去拜师了,想了想,还带上了胡媚儿,意外的是在苏师旦将选择提供给此女时,她只是稍微思考了一会便做出了决定——放弃脱籍的机会,她不知道,她的这个决定实在是让她保住了小命。于是她也成为了韩溯的贴身奴婢——和阿竹不一样,阿竹只是韩府的奴婢,到了年龄韩府会给她落籍或者嫁人,当然也不排除会成为韩溯的小妾;但胡媚儿只有成为韩溯的侍妾,否则除非韩溯将她送人,终老一生都不得离开韩溯。更惨的是,假如韩溯根本看不上她,连侍寝都不要她,那么守一辈子活寡都是有可能的。
韩溯并不是太清楚其中曲折,他已经给过胡媚儿成为良人的机会了,但是她仍然坚持做自己的私妓,这么一个大美女如此死心塌地地跟着自己,他韩溯又不是圣人,又岂有拒绝之礼?他更是明白其中关系,不管是否他的本意,现在胡媚儿已经是他的私物了,这是定局,那就大方接受吧,只是让他有些郁闷的是,这样一个任君采撷的大美人朝夕相伴,自己却只能看,不能吃,而偏偏自己心性早已成熟,奈何身躯却只有十二岁,只有在这个时刻,韩溯无比期盼时间快点过去。
陆游并没有想到韩溯那么心急的前来拜师,此时他正在自己那甚为寒酸的小院子里,与一个中年汉子,品酒赏雪,这中年汉子一张长方脸,颏下微须,粗手大脚,身上衣服东一块西一块的打满了补丁,却洗得干干净净。陆游的院子实在是小,以至于光秃秃的除了一株
梅树之外什么都没有,这梅树偏偏种在墙角,也不知是不是陆游刻意为之,总之树上朵朵白梅迎着风雪怒放,倒真有王安石那首流传千古的佳作《梅花》的意境“墙角数枝梅,凌寒独自开;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
“墙角数枝梅,凌寒独自开;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王荆公的这份胸怀,老夫是自愧弗如的了!”陆游捋了捋长须,微叹一声道。
那中年汉子哈哈大笑,笑声有若洪钟:“王介甫虽才高八斗,为人却过于清高自傲,靖康之耻,他难逃其疚。大丈夫行事,光明磊落,只要是为国为民,就算与財狼共事又有何妨?”
陆游举杯道:“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者谓我何求?老夫拳拳之心,天日可表,只要能为国效力,这身外之名有算什么?哪怕舍弃一身皮囊,虽千万人吾往矣!”
中年汉子亦举杯,在空中虚碰一下,仰颈一口喝下,叹道:“若是再有几个下酒菜就更好了,不如陆兄你且稍后,待老叫花子再潜入那大内皇宫偷他一些出来?”一边说一边咽了一口口水。
陆游却脸色一变,连忙道:“七兄不可,万一惊动圣驾,我等大罪,切不可因小节失大义!”
被他称为“七兄”的中年汉子却不屑一顾道:“狗屁的大义,我是叫花子不是官,对他赵扩可没有什么大义。”
陆游笑道:“七兄这好吃的性格还真是改不了,可惜我那孙女不在身边,老夫却是个只会吃不会弄得,倒累得七兄饿肚子了!”
中年汉子摇摇头道:“不妨不妨,午间在大内吃的还没消化呢!话说回来,你当真应了韩侂胄所求,要去担任义学的山长?还答应收他的公子为徒?”
陆游敛起笑容道:“是的,韩侂胄是什么人老夫可以不论,但是这义学却的确事件好事!只要能让天下得利的事情,老夫义不容辞!至于收他儿子为徒,人人皆认为老夫乃是阿谀奸相以求晋身。。。。。。”陆游苦笑几声:“义学消息传出之后,这几天不断有人或上门,或写信地问责于我,就连远在江湖的朱元晦(朱熹)和杨廷秀(杨万里)都以绝交为要挟,杨廷秀甚至切下一方衣袍,以示割袍断义之意。唉,莫非就是想做事都如此难么?”
中年汉子一脸的不屑道:“韩侂胄固然不是什么好人,但至少有一句话他是说得没错的,朱熹此人,乃是不折不扣的伪君子,假道学,其人品行之不端令人不齿,若非看在他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儒生,老叫花子岂容他活到今天?杨万里写写诗是可以的,却非救国治世之人,与此辈绝交没有什么好惋惜的!还应当举杯庆祝!”他这一番话可惜韩溯没听到,不然少不了鼓掌称快!
陆游却肃然道:“七兄,朱元晦学问还是很高的,当年那事,当年那事,也是醉酒之下的大错,元晦已然十分后悔。。。。。。老夫答应收徒,却不是为了奉承韩侂胄,乃是此子,确有可取之处,且不说那首咏梅意境高洁,绝非龌蹉之徒能写得出来,这义学之举,竟也是他向其父建议兴办的,小小年纪,便有如此见识胸怀,老夫岂不能收他为徒?何况父是父,子是子,他还能劝父向善,如此便是我大宋江山之福!我老了,要是真能为大宋培养出一个栋梁之才,就是死也愿意啊!”
中年汉子又拿起一杯酒一饮而尽,拍着自己的大腿,高声唱道:“当年万里觅封侯,匹马戍梁州。关河梦断何处?尘暗旧貂裘。胡未灭,鬓先秋,泪空流。此生谁料,心在天山,身老沧洲。”
陆游听得他高唱自己的词,不禁也是豪兴大发,便跟着也唱了起来,两人形若疯癫一般。这时,门外却响起一个轻柔的琴声,接着一个童稚的声音吟唱道:“独立寒秋,钱塘东去,雷峰塔头。看万山红遍,层林尽染;漫江碧透,百舸争流。鹰击长空,鱼翔浅底,万类霜天竞自由。怅寥廓,问苍茫天地,谁主沉浮?携来百侣曾游,忆往昔峥嵘岁月稠。恰同学少年,风华正茂;书生意气,挥斥方遒。指点江山,激扬文字,粪土当年万户侯。曾记否,到中流击水,浪遏飞舟!”歌声激越高亢,却正好与陆游的悲怆凄凉相对。伴随着间歇的清越琴音,让人有一种热血贲张的念头。
陆游眼睛一亮站了起身。中年汉子却若有所思地看向门外,目光有若实质,仿佛能够穿透大门一般。
门外响起一个清亮的童声:“韩溯特来拜师!求放翁公收录门墙之中!”
陆游不由得有些惊讶,他也是今日方才收到韩侂胄的书信,央他收韩溯为徒的,想不到当天韩溯就拜上门来了,连忙吩咐老仆开了门。只见韩溯一身黑色裘袍,未冠,只是束了发,裹着软襆头,尽管只是个十二岁的孩童,神情气质却有一股老成之气,在他后面,亦步亦趋地跟着一个少女,怀抱瑶琴,臻首微垂,一身雪白一般的狐裘,衬着那同样雪白的脸蛋,美得恍如天仙下凡。
韩溯一进门,鼻子却嗅了嗅,接着就看见了陆游还在热着的酒,不禁眼睛一亮,大步向前道:“老师倒是体贴,知道学生一路上冷得哆嗦了,特意烫了酒等学生么?”说着他也不客气,走上前就要去拿杯子,却被陆游一手拍开,笑骂道:“老夫还未曾同意收你为徒呢!何况你这年纪,还不能喝酒!”
韩溯眉头微皱,沉忖了片刻,似乎是领悟了什么,一拍自己额头道:“对了,我倒忘了!来人,抬上来!”
随着他一声喊,外面流水价的扛进院子一箱箱的东西,看得陆游是瞪大了眼睛。
韩溯却嬉笑道:“当时父亲让我带着这些礼来拜师,我还和父亲说陆老师是什么人?怎么会稀罕咱这礼物?拜师是要心诚,看来是我错了,唉,还是太天真啊!”这装模作样连连叹气,早就乐坏了一人,气坏了一人,陆游身边的中年汉子哈哈大笑,陆游则气得连连吹胡子,骂道:“你这劣徒,你这劣徒。。。”
就连韩溯身后的胡媚儿,也忍不住掩嘴轻笑,心想:我家这公子,可真是调皮得紧啊!”
不过这回韩溯再讨酒,陆游却不拦他了,可韩溯盛了一杯酒之后,却并没有喝,而是恭恭敬敬地走到陆游面前,直直拜了下去,将手中满杯的酒高举过头,大声道:“敬师父酒!”
陆游伸手接过酒,心中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这徒弟虽然顽劣了一些,但是感情真挚,绝非奸诈之徒,加上年纪轻轻便才华洋溢,韩侂胄啊韩侂胄,你上辈子积了德了,能够得这么一个儿子。想起自己虽然有七个儿子,但是性格都不乘己意,唯一能讨自己欢心的孙女又长期不在身边。这感情一出,便感到韩溯越看越亲切,当下道:“起来吧,我这一门没啥特别的规矩,无非四个字‘精忠报国’,你且记住了!”
韩溯一听吓了一跳:精忠报国?那不是岳飞他老母给他刺的字么?怎么成了陆游的门规了?不过回想陆游这一生,实在曲折,雄心壮志,却始终报国无门,不得不令人嗟叹。
拜了师之后,陆游引着韩溯,将身边的中年汉子介绍给他:“这位是老夫的好友洪七,是当世高人,你叫他一声七公吧!”
“七公?洪七公!?”这一刻,韩溯真是要晕倒了!</d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