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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纠错:前文里写肇王寿宴是九月初八,改为八月初九。)
庄华精神一震,一撩长衫下摆,提步跨进了殿门,在一众国之精英的注视下,从容不迫地一步步朝王座前走去。
不过十余丈的距离,庄华比走了千里还要累。无他,各种各样的打量目光都聚在她一人身上,而她还要镇静自若的走过来,绝对不是“他强任他强,清风拂山岗”这么两句心理暗示就能消除掉的。
特别是来自于王座右下首第一位置的人投来的目光,更是让她如芒刺在背,那凌厉的目光寒意十足,让她进入大殿之后的燥热感一下子降到零点。
看来她还得谢谢他,璋梁王。
遭遇原版山庭的上司兼好基友,怎么破?!
无论庄华心里怎么纠结,她已经走到了太子柏璜身侧,躬身拱手,“山庭参见大王。”
庄华感觉到她“山庭”俩字一出口,一股寒意冲她涌过来,差点没冻死她。
别再放冷气了,再放就能看到室内降雪的奇观了。
“为何见大王而不跪拜?”
cos冷气机的璋梁王柏缇发话了,那低沉冰冷的声线,犀利的小眼神,难道他和山庭真的有什么不得不说的故事?庄华一部分思维跑偏到不知哪里去了。
她眼睛余光瞥了一下身旁站着的太子柏璜,人家根本没看她,也没有要开口搭救一下的意思。
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别管人家回去掐成什么样,至少在这一刻,兄弟俩的阵线一致了。
她该感到荣幸是吗?
殿上其他人的目光在她身上更是凝聚了,刚才吵成一团的肇国大臣和他国使臣也暂时放下恩怨,一起看戏了。
肇王也是不悦的看着殿下之人,一言不发的释放其帝王威势,顿时,重重压力都汇聚在庄华瘦削的身躯上。
“在下想以一则故事,向大王换取恕我今日不跪之罪。”庄华说道。
打死都不跪,庄华没这想法,她或许不习惯但绝没有与这个时代相对抗的意愿,只是她现在再跪来补救已经来不及了,只会沦为朝野间的笑柄,所以,她只能另觅出路。
肇王以及殿中众臣的好奇心都被挑了起来,肇王令下:“讲。不过,若此故事不足以抵消你的无礼,孤依然要治你不敬之罪。”
“喏。”庄华直起身子,右手持紫檀手钏在前,戴着手套的左手微微负在身后,略显低沉的少年声线讲故事娓娓道来:“相传,在很久以前,有一国不产良马,是以与他国征战,每每总败于他国骑兵,国君为此甚为烦恼。一日,有一殿官向国君献计,以重赏向天下寻征良马,千金一匹,如此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于是,国君纳此计,张贴告示,使人每日宣读。如此重赏之下,铤而走险者甚多,妄以鱼目混珠,国君盛怒之下将所有骗赏者通通斩首,此后很长一段时间,再无人来荐马。
终于有一天,一位隐居山林的相马大师又揭了告示,请国君等他三月,他将带来一匹千里马。于是三个月过去了,相马师所带来的千里马竟在半路上病死,到达国都时只剩一堆白骨,相马师自认未能完成诺言,自请死罪。
有一上大夫谏言道:‘大王不如请人相看马骨,若为假,再治罪不迟,若为真,大王当履行诺言,以千金易之。‘国君纳言,使国内最有经验的相马师相看马骨,所得此马骨真为千里马之骨,于是,国君不仅放了带来马骨的相马师,而且以千金易其马骨。
天下皆知此国君千金易马骨,更多有千里马的相马师或养马人纷纷前来,献上良马,此后,国再不愁无良马之患。”
千金买马骨的典故庄华并不记得很清楚,但大概意思她都记得,便按照理解讲了一遍,反正这个故事无人听说,谁也不会给她找茬。
“大善!好一个千金易马骨。”肇王抚掌笑道,“不知山庭以为,自己是马骨,还是千里马?”肇王竟然心情好的调侃起来。
“山庭不善易容之术。”庄华幽默的回答让殿中人皆染上笑意,肇王又笑道:“哈哈!好,凭尔机智,孤就准你此后见王拜而不跪。”
庄华拱手一礼,道:“谢大王恩典!”
此事,其他人看庄华的目光顿时变了,从好奇和轻视,变成了审甚与估量。
能得肇王拜而不跪恩典的外人,她是头一个,这是历代太子才有的特权。
全场面不改色的除了庄华身边一同站着的太子柏璜,就是一直对她横眉冷对的璋梁王柏缇了。
前者终于把目光放到她身上,笑意融融的俊颜恍如春风抚过,仿佛这一切都在他意料之中。后者不再释放冷气,但那种好像怨灵缠身挥之不去的冷意却一直萦绕在庄华身上。
有人看这欢聚一堂的气氛不顺眼了,靖国使臣出列上殿,道:“请问太子殿下,此人便是能解臣之所问之人吗?”
“然也。”柏璜答道,扭头看着庄华。
庄华会意,转身看向靖国使臣,“请告知所问为何?”
靖国使臣一挥手,原本座位后的一个随从端着一个托盘走上殿中。
托盘中放着三个玉质的酒杯,一字排开。
靖国使臣道:“此三杯酒中,其中一杯中有毒,请这位……肇国士分辨一番哪一杯为毒酒,无毒之酒乃是难得珍酿,请君饮之。”
庄华觉得自己好像在哪个武侠小说里看过这样的桥段。这就是逼人赌命嘛,怪不得刚才殿里吵的这么凶,原来是这样。
一位肇国大夫立即起身道:“大王,此实乃无理取闹,请大王莫要应允。”不是为了试酒人的小命,而是为了肇国的颜面。
靖国使臣轻蔑一笑,“如肇国真无勇士,臣亦不为难,只请肇王将海辖退后百里。”
肇国和靖国陆地之上不接壤,却海域相邻,两国解不开的争端死结亦是由此而来。
“山庭,你可愿解此难题?”肇王挥手压下群臣的激愤欲辩,沉声问道。
“山庭愿议一试。”你儿子都把我连夜揪来了,我这会儿说不愿意行吗?庄华暗中腹诽,面上一派从容,拱手应道。
就死鸭子嘴硬吧。庄华心里默默宽面条,然后向靖国使臣走去。
看着托盘上面三个玉杯里盛着的请洌酒液,思考着。
“小子,你若猜错,你肇国依然要退缩海辖,那毒不致死,可你也未必能活。”靖国使臣压低了声音对庄华说道。他总感觉这个少年会坏了他的打算。
庄华看了一眼“好意”提醒她的靖国使臣,突然明悟了。
这就跟她给太子的回笺一样,无聊,难道猜错酒肇王就会真的把领海让出来?显然这位靖国使臣也知道不可能,那么他来这么一出,就是纯粹为了恶心肇王。
肇国大臣当局者迷,一时看不清,所以才有了她进来之前的争吵。
所以她猜,这三杯酒都无毒,如果最后无人出来应对挑衅,这位靖国使臣会把三杯酒都喝了,然后好好地嘲讽羞辱一番肇国群臣,让肇王在其他国家的使臣面前狠狠地丢面子。
看吧,肇国人都是孬种,随便吓吓他们就都害怕了,哈哈哈哈!!!(囧o(╯□╰)o)就是这样。
庄华想清楚这一点,伸手就拿起托盘上右边的一杯,毫不犹豫地一饮而入,又从容地拿起左边的一杯,倾杯而尽。只余中间那一杯,庄华右手食指中指并起一弹,玉杯倒,酒液倾洒。
她不能把三杯都喝了,那是打肇国群臣和肇王的脸,洒了最后一杯让靖国使臣喝不得,也就让靖国使臣不能出言嘲讽。
“这位大人,如何,我猜对了吗?”
瞬间,靖国使臣面色铁青,没有言语。
原本气氛凝重的肇国群臣立即气势占了上风,肇王赞赏的看着庄华,道:“山庭有大勇气,赏五千金,绸百匹。”
“谢大王赏赐。”庄华转身面对肇王,拱手施礼。
靖国使臣很快调整好状态,对肇王顿首一礼,“臣心悦诚服。”
肇王道:“平身。此乃游戏,当不得真,卿不必介怀。”
“喏。”靖国使臣起身,拱手谢过肇王,退回了座位。
然而,他看向庄华意味深长的一眼却让庄华心下惴惴。
殿前面的柏璜看向庄华的目光愈加和煦,柏缇的目光不似之前那么冷,却依旧犀利。
这时,淄国的使臣出列上殿了。
不似靖国使臣那般高傲,而是态度恭谨谦和,向肇王躬身施礼道:“陛下,方才靖国仇大夫的难题难不倒肇国智士,臣这里有一疑问,想请殿中诸位为臣解惑。”
肇王脸上看不出喜怒,说道:“准。”
淄国使臣道:“有一位老汉,临终前将三个儿子叫到床前,说:‘我有积蓄二十金,如今将要不久于人世,便于你三兄弟分了。
老大最孝顺,得一半,老二次之,得三分之一,老三最不孝,得七分之一。‘言毕,老汉气绝身亡,三兄弟为分遗产而不和,闹上官府,请问,如何分这二十金才公平?”
庄华听了心里囧成一团,这不是某个古装电视剧里的桥段嘛。不过她也不想管了,风头已经出够了。这点数学趣味题,应该难不倒这些大臣吧,要不都吃干饭去了吗。庄华用眼神向已经回到座位上的柏璜示意,她可不可以不再这当不当正不正的杵着,而是可以走了?
哪知柏璜却只是淡笑安抚,示意她稍安勿躁。
好吧,她承认柏璜笑起来很勾人,既然人家让她等,她就等吧,谁让她人在矮檐下呢。
一位大臣起身道:“莫不如将黄金融了再分。”
淄国使臣道:“不可,淄国律有言,不得私毁钱币,违者刖。”
如此,肇国群臣窃窃私语,一刻过去了,也没有讨论出个结果。
这时,太子下首一直在自斟自酌的俊美男子开口了:“太子哥哥,不如让这位山庭先生解答,如何。”说完,一双半眯的眼睛还瞟了一眼庄华。
庄华就知道,继续留在这没好事。
淄国使臣也是将目光转向了庄华,笑眯眯地,一看就是老狐狸的那种。
庄华不理,垂眸看着地面木质地板的纹理,心想,这么简单的问题还要特意找我,莫不是把爷当演马戏的了?
庄华却是误会了,文字尚且传播不广,更别说数术了,简单加减还可,其他的运算就别提了,连九九乘法表都没有的世界,难道还想懂奥数吗?
“山庭,你可知如何解此题?”肇王发话了,庄华无奈抬眸,正对上肇王询问以及命令的眼神。
看来今天她这风头要出双倍了,“山庭有法可解。”庄华一拱手,然后扭头对淄国使臣道:“不如我借他们三兄弟一金,分过之后若还有剩,余钱归我。”
淄国使臣笑着点点头,对庄华拱手一礼,“山庭先生有真智慧。”然后便朝肇王顿首,退回座位了。
肇王看殿中除了出题的淄国使臣,就是太子和璋梁王、虞阳王一副明了的模样,其他大臣连同他国使臣全都一头雾水,便道:“山庭为众卿讲解一番吧。”其实他也想知道是怎么回事。
“喏。”庄华应道:“二十金一半为十金,是长子应得。我借其一金,总额便为二十一金,二十一金三分之一为七金,乃次子应得。二十一金七分之一为三金,乃幺子应得。如此,二十一金长子得十金,次子得七金,幺子得三金,余一金还给我。”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看向庄华的目光又不一样了。刚才猜酒还可以说是运气,那么如今这分钱一题就看出来真才实学了。数术,虽为小道,但难以精通,没看殿上的大臣对此三兄弟分钱的小事不是也没马上反应出来吗,不是说人家大臣都是白痴算不出来,也许时间长一点也能算出来,但缺的就是时间。
之前庄华被打上的标签还是“有待观察”,如今却是“可用”、“可拉拢”,而且看肇王对其态度,甚为欣赏的样子,也许同殿为臣也不是不可能的。
这时,炀国使臣不甘示弱的站了出来,身后随从捧着一个一尺见方的锦盒也跟了出来,跪在一旁。炀国使臣拱手道:“陛下,臣亦有难题,想请众士破解。”
没完了是吧?没完了是吧!庄华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恨不得整个人都跳起来,指着炀国使臣的鼻子大骂一通。
肇王正在兴头上,大嘴一张,“准!”
炀国使臣命随从打开锦盒,从中拿出一颗有成年男子拳头那么大的珍珠。
泥垢了!!!庄华已经想到了一部被篡改的乱七八糟的古装武侠电视剧了。到底要不要这么玄幻?上哪找的这么大颗珍珠?蚌精产的吧?你家还养了美人鱼是不是?
炀国使臣道:“此为九曲珠,千年难得一见之物。据大兴奇物志记载,此物上一次出现,乃是大兴建堡十六年,距今一千一百二十五年。
此物名为就九曲珠,原自其中孔窍发达,曲折勾连,复杂多变。然,前后相对各钻开一孔,可以以线穿之。吾王得此物十二年,命五十位女红能手日夜钻研,七年时间方才将线自前孔入,后孔出。
不知,肇国可有奇人能将线穿过此珠?”
“吾等亦非妇人,荒唐!”一位肇国大夫起身怒道。
亦有人向肇王建议请擅长女红的宫娥前来钻研此珠。
一时众说纷云,殿堂成了菜市场。
庄华站的腿都僵了,稍微左右挪动了两步,活动活动腿脚。
“看山庭先生悠闲之态,可是已经有了办法。”这回点庄华名的,是璋梁王柏缇。
庄华心里一哆嗦,偷偷咽了</d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