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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晶晶在进来之前,就想好了如何说,高声道:“爷爷的命保住了,他醒来就叫着奶奶的名字。”
曲氏立刻像活过了过来,也有了力气,站起来走到门口。
李晶晶张开双臂,挡在门边,抬头一本正经道:“奶奶,爷爷的病,我能治好。你见了他千万莫伤心莫哭。你要哭了,爷爷会非常难过,病就好得慢了。”
曲氏急道:“我晓得。你快让我去瞧看你爷爷。”
李晶晶放曲氏过去,跟上来的李家人嘱咐道:“你们进去了都不许哭,一定要劝着奶奶。”
贺氏扭头见李老实、李云青抹着眼泪,隐约猜到李炳的病非常重。
她心情沉重的牵着李云霄,嘱咐道:“霄伢子,你要乖些,跟你妹妹一样不要哭。”
李云霄刚才吐了何敬焱一身,不敢再惹祸了,忙点头承诺道:“娘,我不会哭的。”
李晶晶待众人都出了屋,这才扭脸嘴唇紧抿落下悲痛的眼泪。
她站在门口,听着里面曲氏悲痛欲绝的嘶叫哭声,“你做的什么生意,能让人害得脸都毁了,骨头全碎了,身上没一块好肉,命都要没了?我等了你九年,你这般回来,是来挖我的心,催我的命吗?”
烧伤的病患最是惨不忍睹,别说是李家人,就是一个陌生人见了李炳都会为他难过。
她走进去,见曲氏精神彻底崩溃,瘫倒在地上,放声嚎哭,听者无不动容。
贺氏上前从曲氏身后抱着她,无奈她沉得像石头,怕她哭死了去,连忙大叫道:“娘,你莫吓我,你快站起来。”
李去病瞧着李炳的惨样已是吓傻了,呆站着不动。
李云霄正要哭,被李云青捂住了嘴巴。他满眼的恐惧,鼻涕眼泪都流到了李云青手上。
李晶晶擦干眼泪跑进屋,冲到床前,凑到李炳被火烧得黑红相夹的脑袋跟前,站了十几秒,扭头激动的高声道:“奶奶,爷爷说他的病会好起来,让你别伤心难过。”
何敬焱就跪在旁边,目光始终盯着李炳,非常确定刚才不曾看到李炳嘴巴动了。
贺氏这一会儿功夫就出了一身汗,急得跟曲氏道:“娘,听到晶妹子的话了吗,爹说他的病会好起来。”
曲氏哭声低了些。
李晶晶又朝着曲氏道:“奶奶,你还记得曲正吗,他的脸被土鞭炮炸了,毁了容眼也瞎了,我都能治好他。我一样可以治好爷爷。”
李老实问道:“晶妹子,你说的是真的?”
李晶晶点头,一本正经的道:“真的。我刚才都告诉爷爷了。他说只要奶奶不怪他,不为他伤心难过,就听我的话配合治疗身上的伤。”
曲氏瞅着李晶晶,抬起双手要去抱她,哭道:“我的心肝宝贝孙女,我一瞧着你爷爷这幅模样,心里就像被几百根针同时扎着,泪水忍不住。你就是拿我的命换他的命,我都愿意。”
李晶晶紧紧抱着曲氏,心疼无比的劝道:“奶奶,你相信我。爷爷一定会好的。”
何敬焱双眼通红,站起来把王大医师拉到外头去,挥手不让三位大医师凑过来,低声问道:“我师父刚才醒来说话了?”
王大医师眉头紧蹙,轻声道:“令师是醒了,手指动了几下,张嘴说不出声。”
何敬焱急道:“可是失声哑了?”
王大医师摇头道:“这说不好。”
何敬焱问道:“我师父怎么又昏过去了?”
王大医师缓缓道:“令师吃了李大药师的六粒药丸之后就晕了。”
何敬焱追问道:“我师父吃的是什么药?”
王大医师摇头,道:“李大药师让我隔三个时辰再给令师扎一次银针。”
何敬焱无比担忧道:“我师父身子那般虚,怎经得短短三个时辰扎两次银针?”
王大医师忙道:“郡王,令师已昏迷了六天,李大药师说再不刺激他的穴道,会永远假死下去。”
何敬焱瞪眼道:“刚才她就是这般说的,怎么又说?”
“李大药师是令师嫡亲的孙女,断然不会害了他。”王大医师实在受不住何敬焱身上的戾气,拱拳道:“下官去给令师把脉,瞧瞧有没有好转。”
月夜宁静,山风阴凉。
何敬焱站在药室楼前度日如年,好一会儿王大医师小跑过来激动的高声道:“郡王,令师的脉搏比一个时辰前有力多了,气息也恢复正常。李大药师说用不了一天,他体内凝聚二十日的尸毒就会随着排泄物排出。”
广明子从一间药室的窗户里探出个脑袋,叫道:“焱郡王,贫道早就说了,我师妹药术比贫道高,你还非要贫道制药!”砰又把窗户关上了。
何敬焱面色不变,见湖南道的两位老头子大医师敲广明子的门,被广明子骂的几句气呼呼的跺脚,招手叫过坐在不远处草地上的亲信吕道明嘱咐几句。
吕道明走到两个老头子跟前,又把医徒都召集过来,抽剑入鞘,阴森森道:“李大药师乃是我们郡王将军的师侄女,日后你们不得去找她制药,也不得将今晚的事泄露出去,违者格杀勿论!”
虎奔军威名远播,连匈奴都害怕,何况这些大医师、医徒,吓得连忙点头。
吕道明瞟了一眼站在不远处的道长大医师,外界传言此人医术在白云观翘楚,何敬焱这才特意请了他随行,岂料事实上并非如此,他赖以扬名的银针术远远比不上王大医师。
道长大医师在白云观是有头有脸的人物,经常出入长安权贵人物府邸,便是皇宫也去过,只是畏惧虎奔军凶名,不敢拿性命做赌注,承诺道:“吕将军放心,贫道随你们从北地至此的事,一个字都不会跟别人说,便是回到长安,观主亲自问起来,贫道也不会说。”
石通派一名道士领着三位大医师及众位医徒去前山歇息。
次日一早两位老头子大医师得了二百银票便匆匆离开。道长大医师得了三千两银票也走了。这是后话。
何敬焱处理好此事,进了药室看望李炳,见他仍然躺着眼睛紧闭,看不出病情好转。
曲氏得到了李晶晶的再三保证,情绪稳定些,仍是瘫在座椅上悲痛无比的呜呜哭着。
李家儿孙坐在曲氏旁边守着李炳。
李晶晶走过来,仰视着穿着黑色道袍的满脸疲惫眼睛布满血丝头发脏得油亮的何敬焱,这才瞧仔细是个少年。
何敬焱板着脸道:“师侄女,你随我到外面,我有话问你。”
李晶晶心说:我还有事要问你呢。就跟他走到离药室门口数丈外的草地。
何敬焱问道:“刚才你给我师父吃了六粒药,都是什么药?”
李晶晶迎着何敬焱质问的目光,反问道:“你不是医师、药师。我说了你听得懂吗?”
何敬焱剑眉一挑,肃容道:“我师父懂医药术,我跟他学了一些,算是略通医药术。”
李晶晶目光诧异,从未没听奶奶说起爷爷会医药术的事,道:“好吧。你不是外人,我告诉你。我给我爷爷服了两粒保命丸、两粒内用去毒丸、一粒续命回气参丸、一粒清热宁神丸。”
她前几天刚得了人参,当日就收进回春药府交给玉玉种植,昨天首次制出七粒续命回气参丸,想不到今晚就用在李炳身上。
如果人参在回春药府种植的时日久些,续命回气参丸的效果会更好。
何敬焱打破沙锅问道底,定要李晶晶解释四种药的药效。
李晶晶耐心说完,见何敬焱紧抿的嘴唇干裂,想着他一路衣不解带侍奉爷爷,不由得柔声道:“我爷爷被火毒、尸毒折磨,身体假死,神识却是始终清醒,我给他吃了清热宁神丸,就是要让他好好睡一觉。”
何敬焱不再有疑,微微点头。
李晶晶小脸一板,问道:“轮到我问你。我爷爷脖颈以下骨头尽碎、身体肌肤七成被焚烧、尸毒侵入全身,他是怎么受得伤?”
何敬焱目光望向北方黑夜不吭声。
“刚才你问我一堆问题,我都回答你了。你这人好没意思!”李晶晶右手叉腰,气呼呼道:“我奶奶问你,你也不说吗?你告诉我实情,我好帮你圆着瞒了她。”
何敬焱俯视有些气恼的小人儿,若是不说,小人儿真敢那么做,无奈的低声道:“我师父自百丈高的悬崖落到死人堆里,又被大火烧了。我带着人跟着李立从死人堆里寻到他。”
李晶晶低头深思片刻,轻声道:“我跟我奶奶说,爷爷被强盗抢了从山上丢下来,北方天气干燥,老天打雷引起火灾把他烧了。你带着人跟着李立去把火灭掉,把他救了出来。”
何敬焱点头道:“那就按你所说。”
李晶晶问道:“你跟你的人中毒了吗?”
何敬焱微点头,长叹一声,道:“我共带了百名亲兵,这里有二十四名,其余的染了火毒尸毒在沿途官府的医馆养病。”
李晶晶摇头道:“你这人真是没意思。你都知道了我有解毒良药,也不开口向我要一些。你在这里等着。”
她跑回药室,提着小篮子返回,蹲下从里面拿出一个黑色小坛,放在地上,仰视着何敬焱,道:“你们体内肯定存有尸毒火毒,只是还未发作,这是内用去毒丸,拿去吃了立刻就能解了丸,余下的送给火毒尸毒爆发在医馆养病的人吧。”
何敬焱蹲下来,双手捧着黑坛。
李晶晶又取出一个土黄色坛子,道:“这是外用去毒粉。尸毒、火毒爆发,患者肌肤会溃烂发出臭味,尸毒传染,谁沾了患者肌肤的血水就会染上。”
何敬焱把黑坛放下,又捧起土黄色坛子,是满满一坛,约有三斤重。
他自是知道制药粉有多么不易。一个药师制出三斤外用去毒粉,所需药材、时间非常多。李晶晶给了药,丝毫没有邀功。他心里很是动容。
李晶晶最后取出一个黑色小坛,嘱咐道:“这里装着宁神粉,你们沐浴后吃了定神粉去睡一觉,我爷爷明早就能醒来说话。”
何敬焱立刻站起招手叫过两个五大三粗的亲兵,将李晶晶的话重复一遍,把三个药坛交给亲兵。
李晶晶跟亲兵道:“你们沐浴过了,就立即把身上穿的衣服鞋子都烧了。”
两个亲兵恭敬的称是,转身就走了。
李晶晶见何敬焱站着不动弹,仗着年龄小,童言无忌,摇头道:“你身上很臭,自已却不觉得,他们都不敢告诉你。刚才你都把我二哥熏得吐了。你不去沐浴,我爷爷醒来了也会被你熏得晕过去。”
何敬焱沉默不语。这一路他除去解手,不曾离开李炳半步,就是怕李炳突然间去世。
李晶晶以为何敬焱心生自责,忙道:“你放心。我爷爷一定会好的。”见劝不动他,心里确实十分感激他将李炳护送回来,走到他身后,双手用尽全力去推,威胁道:“你快去。再不去,我就让我奶奶说你。”
何敬焱怕惊扰了曲氏,忙道:“好。我去。”
石通早已叫几名道士在三间药室安排好了,烧了热水准备了二十几个大浴桶。
何敬焱进了一间药室,跟亲兵一起脱了衣裤进了浴桶,道士将他们的衣裤都丢进木筐,提到外头远处焚烧,又返回给他们换了五回水。
众人沐浴彻底洗干净之后,换上了道袍,饥饿困乏无比,被道士带着去用饭,而后都去睡了。
何敬焱刚才穿的道袍已焚烧了,又换了身道袍,去瞧看李炳,见仍是昏迷不醒,心里焦急担忧无比。
王大医师道:“郡王,下官每隔一刻钟给令师把脉,令师身体明显好转。”
何敬焱略放下心来。
石通请着何敬焱去药室吃了些饭食,道:“李大药师正给老老爷制药,不让任何人打扰,之前她特意嘱咐过,请郡王服了宁神粉去睡觉。”
何敬焱实是抗不住了,便道:“我就睡一会。我师父醒了,你立刻叫我。”
石通忙应下,把何敬焱请进置着一张红木大床的药室。
十天前石通接到李立的飞鸽传信,立刻搭建了这座竹楼,按照信里内容布置好每间药室。
住楼共有三十二间药室,一间大厅、一间偏厅、三间饭厅、两间厨房、十六间卧室,余下的是制药室,能同时住下七十人。
卧室里的衣箱放有道袍、鞋袜等。制药室的器皿与前山药室的一样。
石通刚把门关上,室内就传来何敬焱的鼾声。
他安置好了众人,便打着李晶晶的旗号硬逼着李立沐浴用饭歇息。
何敬焱都听李晶晶的话,李立自然也得听了。
黎明,太阳自东方遥远的天际升起,天地通亮,乌云散去,碧空无云,端得是好天气。
白桦树林深处的竹楼里炊烟袅袅,几个道士正在厨房里头忙活着做着早饭。
“娘,爹睁开眼睛醒了!”李老实的声音从药室里头传了出来,打破了整栋竹楼的宁静。
何敬焱夜里睡时衣裤都未脱,被石通叫醒,瞧着天色已亮,竟是睡了足足两个时辰,神清气爽,毫无疲惫,知是宁神粉药效好,穿上鞋就急匆匆去了隔壁。
李家人围在床前,曲氏坐着抹着眼泪正跟李炳轻声说着话。此时她心理已经接受了事实,怕哭声大了把李炳震晕过去。
李老实、李去病、李云青都无声哭泣跪在曲氏旁边,不错眼珠的瞧着李炳。
贺氏眼睛红肿牵着睡眼惺松的李云霄的手站在曲氏身后。
何敬焱悄无声息的跪在了李老实的旁边,凝视着面目全非的李炳,心里非常沉重,未因他醒来能够说话感到丝毫的喜悦。
李炳脸上肌肤黑红相间十分恐怖,眼皮血红露着血肉,睫毛都烧光了,眼睛微睁,嘴唇张开一指宽,声音沙哑微弱,似马上就要断气了,“珠娘……莫哭。”
曲氏忍着悲痛,浑身颤抖,低声哭道:“你都这样了,我能不哭吗?”
李炳问道:“珠娘……可是……嫌弃我?”
曲氏泪如雨下,摇头痛声道:“我等了你那么多年,怎么会嫌弃你。”
贺氏将李云霄推到前面,在他耳边轻声道:“你去叫爷爷,让爷爷瞧瞧你。”
李云霄低着小脑袋,哪敢瞧看模样跟鬼一样的李炳,小声道:“爷爷。”
李炳动弹不得,斜目望着李云霄,半晌方弱声道:“个子……不矮。”
贺氏断然不会在这个时候说过继的事。
她是不想让曲氏再哭了,特意让孩子分散一下曲氏的注意力,让曲氏想到还有儿孙。
曲氏抹掉眼泪,道:“炳哥,这是霄伢子。他与晶妹子是龙凤胎。亏得晶妹子药术高明,把你从鬼门关抢了回来。”
李炳喉咙里发出两声干笑,道:“晶娘……极好。”
李云青怕李炳瞧不到,特意把脸凑到他眼前,道:“爷爷,我是云青,您的长孙。我小时候您抱过的。”
李云青生下来百日,李炳就回来了。
次年曲氏生下李去病。
李炳来探望二儿子时住了十天。李云青那时已经三岁,记忆模糊。
李炳道:“你……不错。”
贺氏向李去病使了个眼色,让他开口说话。
李去病跪着往床前进了半步,弱声叫道:“爹,我是去病。”
“炳哥,去病的名字是你给起的,你还记得他的模样吗?”曲氏伸手把李去病拉到李炳眼前。
李去病身体直往后缩。
曲氏以为李去病嫌弃李炳,心情复杂的放开他。
李去病把曲氏按坐在凳子上,小声道:“娘,晶妹子说爹的肌肤被大火烧坏了,轻碰就会掉皮,露出血肉。你莫碰着爹的身体。”
曲氏心如刀割,放声嚎哭。
贺氏与李家子孙连忙劝慰,曲氏这才收了声,可是眼泪忍不住流。
李炳当年就是因为曲氏性格乐观开朗,才娶了她,今个见她这般的伤心难过,想想她的不易,便是心坚如铁,也落下热泪。
李晶晶双手端了一个托盘,盘里四碗热气腾腾的白粥,从外头走进来,假装未瞧到众人在哭,问道:“奶奶,爷爷许久未进食了,这是厨房熬的素粥,我在里头放了些参粉,你要亲自喂给爷爷吃吗?”
李老实抢着道:“娘,我给爹喂。”
曲氏摇头,执拗的从托盘里端起一碗白粥,一勺勺吹温了喂给李炳吃。
李晶晶将托盘放在几桌上,走到何敬焱跟前,拍拍他的肩膀,柔声道:“何叔叔,你劳累了好多天,昨个只睡了一会儿,快去吃素粥。”
何敬焱哪里吃得下,摇头拒绝了。
李晶晶把李云霄叫来过。两人站在几桌前各起一碗粥吃。
李云霄肚子早就饿得咕咕叫,吃了几口觉得非常软糯好吃,叫道:“奶奶、娘,你们来喝素粥。”
贺氏朝李云霄摇头,示意他莫出声。
一会儿王大医师过来,见李炳已吃了两碗粥,与李晶晶一起拦着不让曲氏再给他喂。
石通凑上前,缓缓道:“王老,三位大医师都走了,日后就请您给老老爷医病。”
李晶晶招手叫过李立低声问话,得知是何敬焱所为,也没说什么。
王大医师已知道了此事,说明何敬焱对他的医术非常信任,心里有些自豪,仍是谦虚的道:“老夫只能诊断,药还得李大药师来制。”
李晶晶道:“王爷爷,我爷爷生病,他用的药我包制了。”
李家人对王大医师再三道谢。
王大医师神色凝重坐在床边再次给李炳把脉。
何敬焱急切的问道:“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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