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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尔罕拉着林小娘子来到“坤宁宫”处的一座偏殿后说道“林姨!今日在大殿之上,乌力吉提出很多有关于现在白银流通的建议,此事对于我合赤惕部至关重要。可是他又只是一知半解,说是这些还都是从您这里听来的,不知是也不是?”
布尔罕丝毫没有掩饰直奔主题说明了来意,倒是林小娘子宽心不少。她轻掩粉唇笑了笑,就走到旁边拿起茶壶为布尔罕斟茶。
“大汗请坐!喝口热茶解解渴吧!”
“噢!谢谢林姨。”布尔罕出于礼貌,也随意嗟了口茶水。嗯...?今天的茶似乎味道不一样?布尔罕哪里知道,如今林小娘子身份非凡,自然不再拿那些砖茶当宝贝了,这些都是今年的新茶,自然茶香四溢,让人欲罢不能。而布尔罕现世就不怎么喝茶,这一世又多喝些砖茶奶茶,这般新茶虽然还品不出什么,但是也感觉清新无比,不免要多喝上几口。
林小娘子一边给布尔罕续茶,一边开始讲述道:
“没错!是民妇告诉乌力吉大人这些事的。大汗您也知道,民妇在宁夏镇的时候就曾做些小生意养家度日。刚到合赤惕部也曾想过重操旧业,不过那是部族所需物品都是统一采买,民妇的东西根本就没人买,只好作罢。”
说到这里布尔罕心中一笑:当然没人买了?合赤惕部的部民能吃饱穿暖就已经满足了,不似中原那般享受生活。主要是草原变幻莫测,今日财富可能在明天就将一无所有。至于贵族,他们需要的东西,林小娘子也弄不来呀!
布尔罕继续喝着他的茶水,而林小娘子就站在一旁回道“可是,自从这些汉人来了之后,事情发生了转机。他们拖家带口来到我合赤惕部大多是为了乞活,全家人能过上好日子。由于路途遥远,很多家庭都急缺日常生活用品。所以民妇就大着胆子向太后借了些银子做起了小买卖。谁承想?这买卖越做越大,越做越全乎,这挣得银子也就越来越多了。就在最近半年,民妇的商行很少有银子进项,倒是仓房内堆满了粮食。”
“噢?”布尔罕不禁怀疑,怎么会是粮食满仓?不过听了林小娘子的解释他就明白个中缘由了。
“大汗!也觉得不可思议是不是?可这就是事实。银子少了,可是日子还是要过的,汉民要吃肉,要穿裘皮,用羊毛尼做衣服。没有了银子,就只能用粮食来抵。而我们商行作为合赤惕部最大的商行也不能不做生意吧?这久而久之,自然就是粮食满仓,也就是那个时候,民妇开始与乌力吉大人合作。民妇将收上来的粮食卖给乌力吉大人,乌力吉大人再将府库银两给民妇。后来,就连府库银子都没有了,民妇就想这银子都去哪了?”
布尔罕听后哈哈大笑“这还用想吗?你生意做得这般大,银子自然就都流到你的腰包里去了。”
可是布尔罕想错了,林小娘子说道“呵呵!大汗!话既可以这样说,也不能这样说?”
“噢?这是为何?”难道这不正常吗?还是自己想错了。
“大汗!民妇开始也是这样认为的,可是民妇手中确实没有多少银子,至今算起来大汗您还欠着民妇三十万两银子呢?”
看着林小娘子伸出三根粉嫩的手指,布尔罕心中一阵恶寒。一直以为合赤惕部富庶而从来不欠别人的居然也有三十万两白银的外债,同时也对林小娘子刮目相看。就从她刚刚说出三十万两银子的那份从容的语态,就说明这似乎不算什么?
这样看来乌力吉所言不虚啊!本来以为银子最后都流入林小娘子这里,没想到她也没有多少,反而成了布尔罕最大的债主。
“照林姨这般说来,这些银子又都被那些投机商人赚了去?”
林小娘子默默点头又给布尔罕续上茶水。布尔罕觉得,她既然能将自己所知分析后说给乌力吉听,这背后的用意恐怕就是要让自己知晓。此事直接关系到她的生意,此刻恐怕她心中已有计较了吧?
布尔罕大胆问道“林姨不要卖关子了,您说给乌力吉听,也就是要借他之口,说给我听罢了。如今合赤惕部上下皆是没有办法,还请林姨赐教!”
“呵呵!”林小娘子捂着嘴,发出银铃般笑声“赐教?这国家大事,我一个妇道人家有什么可以赐教的?不过,这些年经商,也知道点应对之法。”
“快快讲来!”布尔罕心急,却唐突了美人,这样的口吻可是不讨女人欢心的。好在布尔罕已经意识到了,马上改口“还请林姨道出原委,好教布尔罕参考一二。”
布尔罕此刻文邹邹酸的就像是个白面书生,哪里还有往日大汗的威风?而刚才的话似乎也没有引起林小娘子的不满。
“大汗客气了!”她打了一个欠身说道“奴家虽是个妇道人家,却也知道凡事有个开源节流应对之法。开源无外乎铸币、收税。”
“铸币、收税?”此法倒是与阿迪亚所言一样。“林姨可否详细说下?”
林小娘子点头继续说道“铸币就是我合赤惕部必须要有我们自己的货币,无论是银子也好还是铜钱,只有是合赤惕部铸造,那就才不至于吃亏。历朝历代为什么要严格掌控铸币权?还不是因为铸币实际上是最挣钱的行当?铸币就拿白银来说,就算再多,也会被商人淘弄完的。所以大汗一方面要收拢银子,可以与明廷交易中使用银子结算。另一方面则是发行银票,减少白银流通,或者禁止散碎银子流通。而要禁止银子流通就必须有一样东西取代白银,而且它的信誉必需得到保证。由此可知此物必须要比白银更加便捷,携带与使用都要比白银方便。而且还要可以随时兑换成现银使用,不至于贬值,一次发行量必须能够控制。此外还要防伪、防水、防火、防虫蛀,外观需精美,让百信爱惜,喜欢使用。”
林小娘子难道是在暗示?她说得可不就是银票吗?只是比银票要求更高一些。
“至于税收奴家不说,大汗也应当明白。税赋才是国家的根本,而我合赤惕部的税收极为混乱。农民以粮食抵税,这无可厚非。可是商人却也是以货物抵税,且不说货物好坏,就是这些收上来的货物,最终也要重新流入商埠。而且大汗还规定,入城才纳税,孰不知如今城外繁华远比城内,已是另一番地境。”
被林小娘子批得体无完肤,布尔罕都觉得脸红。原本他是为了促进工商业发展不仅税率极低,而且还有很多保护措施,这入城纳税就是一条,以免出现重复纳税的可能。没想到却又成为商人逃避税责的依据。
大概是看到布尔罕面红耳赤羞得无地自容了,林小娘子实在不忍心,话锋一转说道“商人重利而又奸诈异常。”
合着好像她自己脱胎其中似的。
“一方面大汗可以下令,日后百姓纳税皆以我合赤惕部银钱支付。百姓为了获取银钱自然就会卖掉手中粮食皮货,而商人若要获取这些货物,那就必须有我合赤惕部银钱。如此一来,这银钱自然流通起来。此外,为了防止商人避税,可在各个关隘路口设置关卡。凡纳税者给予路引官凭,以路引官凭方可通关。商人来到合赤惕部就是为了赚钱,而我合赤惕部返回大明只有两条路,一、沿五原直道过土默特部,由大同入关,可在五原或者大佘太境内设卡收税。二、经由巴彦浩特,从山口入关,到宁夏镇。奴家实在想不出,有哪个商人会为了十出一的税,甘冒风险去绕道去走那些人迹罕至的地方呢?”
林小娘子完全把握住了商人的心理,依此布尔罕就不怕这些商人避税了。路引官凭之法也甚好,能有效避免出面多次缴税的事情发生。
布尔罕没有想到这林小娘子居然有这般见识,真是巾帼不让须眉。布尔罕半开玩笑的说道“林姨所言真是让人意外,这样的难题让我合赤惕部上到主君下到重臣束手无策,没想到在林姨口中,解决得确实这般轻松,实在让那些饱学之士也为之汗颜。如果林姨愿意,不妨在我手下做个幕僚?”
“呵呵!”林小娘子听后笑得更欢了,她轻抚小腹说道“大汗可真会说笑,自古以来哪有女子当官的?更何况,奴家也只愿做个本份商人,当官太累。”
既然人家不愿意,布尔罕也不再强求,说到底这话也就当作是一句客套话罢了,真要是让一个女人参与进决策层,不说合赤惕部那帮子大老爷们怎么想,就是那些汉官也不回同意的,不过日后布尔罕有绝对威严的时候,不妨一试,也好提高女性的社会地位。
想过这些之后,布尔罕便起身离开了偏殿。他已经得到了他想要知道的,再留下来可就要落人话柄了。
刚从偏殿出来,就发觉肚子憋得难受。也是在勤政殿上的时候他就已经感觉尿急,因为急着找林小娘子问明缘由,慢慢忘却了。再加上他一个劲地品尝新茶,这时难受也就理所当然了。哎!最难消受美人恩呐!若是有下次,他再也不会喝这么多茶。
一方面尿急快憋不住了,另一方面厕所还要在老远的地方。布尔罕看看四周没人,就跳入花园,找了一个比较大得树作掩护,解开长袍吹着口哨就开始哗啦哗啦的放水了。大概是憋得太久,流量明显不行,有时还只是滴答而下。布尔罕知道此时不是急的时候,仍然哼着小曲在极度放松之中,享受着。
突然,不知是什么原因,让林小娘子急匆匆跑出来,四下看着什么。因为实在冬天,花园也显得凋敝空荡,布尔罕那么大一个人,很是醒目。
林小娘子上前叫到“大汗?”
布尔罕想也没想直接应道“嗯?什么事?”同时将身子转过来,看看是谁?
刚转过身来就听到一声女性尖锐刺耳的叫声。
“啊!...”林小娘子急忙用手捂住脸面,同时转过身去,一面心里默念:非礼勿视。此时布尔罕才感觉自己失礼了,不仅让一个女人家家看到自己的龙根,最重要的事,自己还正在做那不雅之事。他也连忙转过身去,尴尬的问道:
“林...林姨什么事?”
林小娘子递过一个物件说道“呶!大汗的金刀落我那儿了,特意给大汗送来。”
两人相隔也有段距离,此刻谁都不愿再动半点儿,就这么僵着也不是办法,布尔罕说道“噢!是金刀啊!林姨就放母亲那儿吧,我回头去取。”
布尔罕这样说算是打破僵局,林小娘子迅速怀揣着金刀羞红着脸跑回坤宁宫去。布尔罕这才长舒一口气。然而,接下来无论布尔罕再怎么吹口哨,使出浑身解数乖哄它也不好使。最后没法子,只能顶着那股子难受劲逃回自己家中。
一回到家布尔罕级迫不及待钻进茅房,妻子询问也不支声。大概挺了有半个时辰才好不容易再度开闸放水。“呼!”布尔罕长舒一口气,这种感觉真是爽啊!
刚刚解手完毕,就听门外妇人谈话,虽然隔得有段距离,可也依稀能够猜出,是林小娘子来了,经历过短暂的尴尬,布尔罕确实有些害怕遇到她。大概是见布尔罕没来取回金刀,林小娘子这才特意送来。这金刀可不是什么寻常物件,而是大汗身份的象征。
不一会儿,淖彦朱丹就领着林小娘子进来,两人还有说有笑。林小娘子四下看了看问道“咦?怎么不见大汗?难道大汗还没有回来?”
淖彦朱丹也是不解,这丈夫一回来就钻进茅房,这都过去半个多时辰了,还不见出来。派了几波侍女伺候都被挡了回来,估计还在里面吧?人家林小娘子问起,恐怕是有事找他,总不能说大汗在茅厕里吧?
她隐晦的询问侍女“大汗还在里面?”也没有说明什么地方,侍女也是个明白人,马上回道“不了!大汗刚才出来,洗漱片刻,不知怎的又走进书房,奴婢们不敢打扰。”
作为内廷的侍女个顶个都有眼力劲儿,要不然也做不长久。
布尔罕以前吩咐过,书房就是家中禁地。既然布尔罕进入书房,那淖彦朱丹也不敢去叨扰半分。略带抱歉之色说道“林姨!您看大汗如今在书房,我们也不好打扰。您如果有事就稍等片刻,估计一会儿就出来了。如果不是太过重要,信得过妾身,说与妾身也是一样,妾身定会如实回禀大汗。”
“也没有什么大事。”既然大汗不在,说与淖彦朱丹也是一样的。随即招来侍女,只见侍女手持大汗金刀走过来恭敬的奉上。林小娘子说道“交与你也是一样的。大汗将金刀落太后处,说是过会儿取,也不见踪影,我怕大汗忘记了,就送过来。”
“噢!原来是这事儿啊!大汗也真是的,连金刀也能落在别处。”随后交由侍女取走保管妥当,就开始拉家常了。
她们的对话,布尔罕躲在书房门后也听得真切,好不容易都走了,他才敢出来。
见丈夫出来,本来打算说说这事,却发现布尔罕又躲进茅厕,无奈之下只能摇了摇头。从布尔罕与林小娘子两人的表现,以及布尔罕的可以躲避的行为上不难看出两人之间肯定有什么事发生。要不然布尔罕的金刀也不回由她送过来,布尔罕也不会刻意躲在书房不出来,这一出来就钻进茅房,还不是尿憋的?
淖彦朱丹已经想开了,就算两人真的有什么她也不会在意。布尔罕身为一部大汗,身边有多少女人可不是她一个可敦能决定的了的。与其心生嫉妒,横加指责,让布尔罕厌恶而失宠,不如大方一点,至少布尔罕心理自觉亏欠还能对她好一点呢。想通这些,也就没什么了,家里一切还是照往常一样。这样的小插曲也只能进行到这里了,布尔罕心中所想还是钱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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