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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4章 善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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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随后我就知道了他这么说的缘由了。

    阻力最大的天南本地固然是平定无疑,尘埃落定了,但是在捎带大海彼岸的安远州那里,却出了严重的意外和纰漏。

    另一只武装加强过的偏师,一万多名精锐的拱卫军,在右威卫将军高浑率领下,护送枢密都承旨王诜,成功强势登陆大沙港城,深入安远州城下之后,居然就这么全军覆没了。

    朝廷的权威和号令,在一个地方接连栽倒两次,所谓朝野震动,舆情哗然莫过于此,因此尚有余力的天南讨逆军,在完成了使命之后,又要扮演起某种救火队和善后的角色了。

    正所谓所谓兵疲师老,又新遭大创,前方功劳的赏赐,也还没有得到,因此除了口号喊得响亮,胸口拍的干脆,具体到了底下,各部都有推诿、拖沓之意。

    却是谁也不愿意去做,这个替人搽屁股而吃力不讨好的勾当,现成的功劳还没到变成实质的好处不说,万一有所闪失,那是好不容易幸存下来的人手折损不说,连带之前好容易拼出来的名声和功劳,却要搭进去,怎么看也是得不偿失的勾当。

    更何况,安远州虽然于天南之地,不过是一海之隔,但却属于西海道的下辖,而非本土七道的安南道,无论是风物民情,政治格局,都大相径庭,前者乃是全部编户齐民,高度郡县化的本土腹地,后者则是拥有大量老牌大小海藩分封的外洲大岛。

    东西两海道,就是为了管理这些外洲大岛之上,众多海藩土领和经营对外开拓,而专门设置的,在位格上更高于陆地七道的都督和都护们。

    而东海道诸岛洲的开发最早,也最成熟,因此东海道官府军民的主要对手,除了大陆沿岸的北朝兵马之外,就是那些除了野蛮彪悍,没有其他优势的山夷土蛮。

    周边的势力也主要是那些历来亲熟的臣藩属国,自古以来就是传统意义上天朝文化圈的熏陶之下内,拥有成熟的藩贡体系,因此就算大量内附和分封之后,国人和土户的稳定性和向心力,也要好的多,几乎没有语言文字不通之虞。

    而西海道的情况则要复杂的多,从开拓之初,就要对面的是来诸多强大外夷番邦的势力和影响,更多说多如牛毛的宗教、民族和风土人情,以及大大小小存在日久的土著政权。

    虽然很早就被一一征服和攻灭,变成国朝直领的州县,或是有限自治的臣藩之属,但是那些藏匿在庞大土族人口中,那些不甘失败的各种故国残党,还是会继续勾结内陆深处那些蛮荒不化之地的土著,时不时得起来作乱犯境。

    因此在早起的军事征服和平底之余,就是用大量就地赐土和分封将士,来酬赏功劳的,这些就地受土的将士,也演变成当地众多国人家族的起源。

    而在南朝建立之后,功臣、重臣和宗戚之属,都会优先分封于西海道,以加强对当地的控制。因此西海道之多岛洲之上,最常见与直领州县并立的大小分藩。

    自从永嘉大进军的惨痛失利后,这原本颇有矛盾和竞对的新旧藩领,就开始两厢合流,从某种程度上说,他们也是国朝最保守,又是最激进的势力。

    他们虽然同样世系相承的是华夏衣冠礼仪,用的是故国的语言文字,自认为天朝子民,但对于光复岭内乃至中原故土的北伐大业,却是缺少兴趣,而在对外征服那些外夷土蛮,夺取更多的田土户口,为国人的对外殖民,争取更大生存空间上,却有一种时代相承的偏执和狂热。

    相对于东海道那些,政治立场更倾向于大陆派,或则说是北伐派,东人党的诸侯海藩,

    他们也是朝中所谓“西党”的政治基础和根本来源。然后其中相当部分势力,又和东海道的海藩诸侯,构成了朝中与本土的所谓“陆派”相对应的“海派”。

    从某种意义上说,东海道深受故国熏陶,开化度高,人文物产更胜一筹,。而西海道则以民风彪悍,版图广阔上更胜一筹。

    理论上西海道的势力范围,从印度半岛一直到波斯海——红海沿岸,乃至在外昆仑海的南部善洲(东非沿岸),拥有自己的殖民港口和贸易据点,更别说作为长期渗透和经营的重要藩属,南部膳洲的东南大岛——马佳洲,以及长期往来的南昆仑诸国。

    而本土七道,则构成了以梁氏幕府、朝廷二元化为主的,南朝核心政治力量的基本盘,也是制御两海道诸藩外属,附国臣庸的根本所在。

    南朝号称八十万驻屯军,其中近半归于两海道,其中又侧重于西海道,很有些知名善战的劲旅番号,拥有五路招讨行司之一的西昆仑总管路,以及相对应的西洲都护府。

    大司徒马扩及其族人,便是这些西海路中诸多政治派系的主要代表和重要领头人物,只是大梁开国百多年来,西海道虽然出过一些桀骜不驯的人物和形形色色的骚动变乱,但是作为前任朝廷重臣,公然拉起反旗对抗大梁中枢,却还是破天荒的头一遭,不由人不得不疑虑纷纷,传言四起。

    更别说这些人精一般的军使、镇将们,所谓上窜下跳各逞其能的撇清手段,所谓众所一心,就算是身为五军正帅的刘绍能,亦是无法独善其身,因此最后采用了一个折中妥协到各方都能勉强接受的提案。

    就是从现有的三卫五镇,及各部州郡兵中,按照一定比例抽取员额,然后从一堆具有相应资格,却纷纷各种“水土不服”生起病来,或是“感染时疫”“伤势恶化”的军头中,选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倒霉蛋,众望所归的特辍两级,组成一支先遣讨击军,赶赴大沙港城,稳定局面,兼打探消息和接应当地官军的残部。

    当然体制外也有体制外的好处,那些经略。军使、镇将们,再没有节操和不要脸皮,也不可能明目张胆的放着众多官军不用,拿我这只还是杂流编制的团练去顶缸凑数。

    尽管如此,我还是被这场外部意外大事件,引发的内部危机和纷争,给殃及池鱼的波及到了,居然有人居心叵测的建议按照战地提拔的特进之例,给我直接增晋三阶为司阶郎将,然后将这只战斗力可观,且“颇有建树”的龙州团左,编入官军的二路后援序列中。

    当然我这边也不是孤军奋战、任人宰割的,有人不怀好意的赞成自有据理力争的反对,直接在主帅刘绍能面前打开了口舌官司,虽然最后这个提议就像是无数次争吵一样无果而终。

    但作为最直接的后果是,我们这队人马回程的期限,给拖延了。所谓成也萧何败也萧何。

    因为我们先前的表现和运气,给了主帅刘绍能一个相当直观的基本印象,于是乎,在朝廷派来足够的官僚体系,重建起天南诸州的行政机构之前,我们也有幸成为了所谓天南善后留守别部,兼讨击军后方粮台的一份子。

    而这个职权不明的善后留守的主官,正是卸任的前沿都指挥魏晨,也算是某种酬劳酬功的隐喻,善留副使则是原来的粮台大使甘权,也算是我的老熟人;另一位副使,则是三监军中的那位御史里行杜某人兼任,三使之下孔目官则是一位本地出身的老官僚,坚州长史兼头顿港的市舶司。

    这几个人也构成广大官军,在天南战后的利益维持和善后工作的基本格局,比如抓紧处理和分销那些来历不明的斩获,以善后调配为首。清点各地的府库积余,象征性的赈济下那些因为斩获流离失所的居民百姓,乃至将滞留在冠军影帝里的妇女什么的清理不净。等等林林总总。

    再下来,我得到了一个善后留守粮台,权行军判官的头衔,算是排位第五的人物,因为手中有兵,也有足够的执行力,要做点什么,也比那位粮台大使,或是杜里行,要更加方便的多。

    魏晨主动促使中军给我补兵,未尝没有扶持我部,与另外那几位令别苗头的意味,只要有兵的两位上下配合起来,足以将大多数执行权,给架空起来,。

    当然我想了想,又对着魏晨建议,把粮台大使甘权给拉了过来,他手上有人手劳役,也有后勤物资的调拨体系,配合我们的执行能力,或者说破坏力,算是更加妥善不漏。

    当然具体操作还要好好合计一番,在此之前,我还要解决一些问题。

    我先是赏赐为由召集所有部属好好抚慰了一番,然后宣布了需要延期的消息,果然得到了一片抱怨和哀叹声如潮,连辛稼轩她们也不免露出某种失望和失落,但至少还在我的语气中,也没有什么过继的反应和表现,然后我乘热打铁宣布了我自行买单的补偿方案:

    虽然需要延期驻留,但我替他们争取到至少有一百名先行归还的名额,让他们按照各队的人头自行内部推选,有有家室,牵挂多的人有限。而剩下来的人,将在驻留期间得到加倍勤务津贴和额外收入的补偿,还可以指定将这些钱由婆罗洲会馆,预支给他们的家人或是指定对象,算是免费的内部金融服务。

    我现在还没有足够的威望和理念,让他们去无视和克服这些问题和困难,就只能在力所能及的方面,给于变相的调剂。

    于是人心惶惶初定下来,就算是推举归还的名额,最后也没有足数过半,然后我又包下当地最好的酒家,到营中做了一顿大宴,与诸位军官会商前路,顺便暗示了一番前景和发展方向,然后酒酣耳热之际,令其来取自便。

    于是乎我本藩出身的基本不动,风卷旗、韩良臣她们这些前军将也早已经发誓要共同进退;杨再兴他们这些外来头目,才刚刚出头,还有没表现的机会基本随大流不说话;最后包括辛稼轩在内的,讲武东堂过来的七十多名教习和士生之中,除了十几名暗示另有门路或是前程打算的外,都决定留了下来。

    这真是一个令人欣慰的结果,代表我这个团体的初步凝聚力,虽然其中某些人很可能只是气氛释然和冲动,或是抹不开面子才应承下来的,但至少短时间内是没法再籍着这个由头生事了。

    其次是那些人员补充,

    这些补过来的官军中,鬼知道被塞了多少眼线和耳目之类的探子,若是有心人再串联起来,普通的掺沙子,说不定就变成真正和稀泥,用各种不怎么逊顺的兵痞油子,将我这只还算简单朴素的人马,掺合乘糊不上墙的烂泥,那真是遂了某些人咬牙切齿的心愿了。

    这样的话,魏晨的配合和给于的名分,就相当有用了,先来一场长途的耐力马拉松,将那些懒散不堪,偷油奸滑的先甄选七八十人出来;然后是加倍的操练,往死里的训作,一夜数惊的夜袭和紧急查房出操,吃不了苦的就纷纷现行了出来,又淘汰了两百多号人,剩下来的,就算是别有异心,也是是多少堪称造就的坯才。

    然后再按照表现,分为辅助役和正选两个蓄力额,进行初步分化,最后直接补充进正是序列的,相对于我现有的人手,就不是那么数量可观了,所谓阶级存在的合理性之一,就是为了在相对合理的秩序和规则支系啊,鼓励竞争和流动性。

    而且淘汰下来的人,也没有就这么送回去的道理,难得来一趟,多少液压物尽其用一番,于是在新成立的劳役营里,他们就有了“大展身手”的用武之地。

    更关键的是,我对那些同为杂流的团练义勇乡兵,有了期限不明的临时调拨权,对于这些当初趋炎附势,颇为看不上本部的家伙来说,这么也得扬眉吐气的好好敲打教训一番。

    既来之则安之,理清了内部的心思,又得到生力军的补充,不好好的捶打历练,物尽其用一番,怎么也对不起我来的这么一滩投入的花费和代价。反正本钱都已经加倍收回来的,剩下的时间都是额外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