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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北,贝州境内的原野之上,随着大军开进的烟尘卷当直上而鼓号喧天。
坐在特制指挥平台上随着大队行进的我,也在满意的打量着这副浩荡无边威武雄壮的鼎盛军容。
仅仅一个冬天的休整,淮镇境内就差不多得以恢复了约莫七成的战力,这就是初级工业化的政权基础,所带来的明显好处。
在足够的产能、运力和人口动员基数之下,只要做好合适的规划和预案,就可以按部就帮的期待不断产生的成果。而从去年夏秋之交到来年开春之前,也足以让淮镇的大多数产能,完成全面动员和持续战备化的转型。
接下来就是人员补充的问题了。
然而,作为近代化火器部队的最大优势,估计就是人员训练的周期,要远比冷兵器短得多了,而兵员选择的门槛和范畴也要更低更广泛的多。
从理论上说在火器战争的模式下,只要是个四肢健全的人,能够熟练火铳的操作流程,并且具有对敌扣下扳机的勇气就够了;剩下的则是更多队列和协同的传统战术训练。
而在淮北十七州治下,众多拥有初步组织度和集体观念,已经初步实现产业化和多级递进的预备役体制,而高达数十万潜在兵源基础上,剩下就是武器和战术的磨合了,大概只要一个月到三个月就能完成最基本的需要。
接下来,就是从那些身经百战的主战部队里,抽调有经验的老兵、士官和军官,搭建成为新部队的构架,再用这些新鲜兵员填充进去;一系列初具战斗力的新部队就此成型了。
虽然还要经过临阵对敌的考验和战火的磨砺,才能算得上是一只合格的军队;但是在诸多主战部队和二线防戍部队,都消耗殆尽之前,他们也更多只是作为主力部队补充兵来源的后备役序列,以及充当战场辅助部队、守卫后方补给线和镇压地方反抗、肃清残敌和流寇、治安维持力量等次要的角色。
可以说火器部队本身的建设模式,极大降低了兵员选择的门槛和范围,而令淮军拥有比任何传统军队,更加数量庞大也更有效率的动员基础。
因此如果有需要再极端一些的话,就连那些屯庄、场矿里的老人和少年、妇女,都可以以牺牲部分产能和停工为代价征召进军队里来;
虽然,因为身体素质的先天限制,他们并不适合长途行军和机动性的需要,但是作为临时应急的兵员补充,依旧可以承当一些筑垒守城之类防御性质的守备任务。而让更多的青壮年被从维持后方的序列当中给解放和抽调出来,投入到更有需要的正面战场和进攻序列当中去。
当然了,这要到了这一步的话,那也意味着淮镇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关键,或是山穷水尽的紧要关头了,也无所谓什么产能的多寡和损失了。
这一次自河北境内所发起的春季攻略,则是针对沦为西军大后方和重要助力的河东道,以断其一翼为当前的基本目的,再酌情和伺机延伸下一步的战略目标。
因此,在大多数军队补充齐备,直到真正开拔和动员起来的前几个冬季的月份里,相应的大量准备和物用,就随着以驿站为名在河北沿途地方,所建立起来的粮院和粮料所,而同样以恢复地方的民生物资输送为掩护,相继汇集和铺陈到了主要进军路线和方向上。
当然了,如果西军同样在河北方向发起攻势的话,那就意味着他们将可能在大吃一惊当中,继续被碰得头破血流。
因为,在这几个月的准备工作中最重要的,就是通过农闲时节发动起来的加紧军工生产和扩大配套产业的规模,将新扩编部队的火器装备和弹药缺口,给针对性的补足和储备了起来。
这样就算是那些新兵占据很大比例的新编军序,在面对西军的被动守势之下依托城垒和防要,也不是没有一战之力的。
而如今淮镇所要面对的敌势和战线,主要被中原到江北的天然山川走向和地理胜势给,分割成四大段;
最北端的无疑是,河北境内隔着太行山脉与燕山山脉,与河东道比邻的太行四陉谷道。这也是天然的险阻之要,目前经过了初步攻略之后已经推进到了山区当中,成为下一步军事行动的跳板和前出据点所在。
次之是从黄河北岸的河北怀州柏崖城,到河南都亟道境内的大阳桥之间,数十里长的沿(黄)河防线。除了柏崖城扼守的函谷关走廊之外,在沿河巡曳的水军炮船的支援下,实际上只要守住几个沿河的渡口和桥津所在。
再则是,已经沦为西军汇聚之地的南阳盆地西部,断断续续的桐柏山脉和伏牛山脉之间,沿着方城到泌阳之间所构筑的城垒防线,也是如今淮镇与西军各部交锋最激烈,军事压力最大的所在。
虽然因为各种缘故,一直没有在这个方向上形成决定性的大型战役,但是各种大大小小试探和骚扰性的冲突、拉锯和渗透战,却是终日不绝无日不战的存在;
尤其是在过去的一整个冬天里,不断有西军的小部人马险阻地形和狭隘,而进入淮南与河南交境地区;虽然大都被当地的驻防部队和武装民屯给解决掉,但也给当地驻屯的军民百姓,带来了不小的麻烦和许多损失。
最后才是面对南朝大梁江东道的淮南沿江方向的水上防线,也是如今各线战区当中最为平静的所在。而驻留在江宁府总览局面的那位宁总管,甚至私下表示出愿意借淮镇之力以减轻上游军事压力,而为此付出相应代价的态度。
因此不要小看这恢复起来的七成的实力,代表的是可以至少四个满编齐装的主力军序。如果我再次放低标准的话,起码还可以将这个数字再翻上一番呢。
其中,除了一个背靠淮水随时可以乘上车船,沿着漕运水系进行机动之外,另外集中起来三个主战军序将作为这次攻略的主力;而另在河北境内有两到三个新编的防戍军,随时准备打开局面之后,就开进入河东道镇压局面。
最终预期这次用兵,前后动用到的兵力将达到七万以上规模,而后方用以维持军输的民夫和各色劳役,也将达到十万人次左右。
毕竟,随着西军这个强势的意外因素大举进入中原地带,蓄势多年的淮镇也到了某种意义上“逆水行舟,不进则退”的天然大势,所推动起来的时代浪潮与多方角力的对抗消长当中了。很可能不在这天下三分之势的角逐当中坚持到最后,就没法看到最终的胜利者。
所以西军力量相对薄弱的河东道,将成为我方阵营重点先下手为强,而迈向将来席卷之胜势的第一道跳板和祭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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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长江上游北岸的鄂州境内,王端臣百感交集的看着屹立在大江之畔的汉阳军城;而在他身后则是一只伤痕累累、疲惫不堪的军队,也纷纷发出某种类似劫后余生或是松下一口气的声浪来。
要知道,为了从包抄了后路的西军重重合围当中,杀开一条血路突出来,已经耗尽了他们许多人的精气神了,更有许多一路转战过大半个天下的同袍,因为半途上的脱力或是因为受伤、生病,就此生死不明的掉队在追击的敌势当中了。
然而先行进入联络的轻骑小队,却发现里面已经逃逸殆尽,而城中各处残破不堪而府库皆空了,甚至就连连接对岸鄂州老城的吊桥,都已经被拆毁和截断了。
这不免再次给这只辗转数地,而接连转战下来的疲敝之师,一个兜头盖脸的沉重打击;就在停驻下来的当夜时分,就出现了第一批军中的小股逃亡者。
而当第二天从对岸划过来一艘大船,也再次送来了让王端臣放下部队,立即率少量亲随火速南下前往岭内赴任的正式诏命。
当消息被人传开之后的这一刻,汉阳军城当中难掩嚎啕和嗷哭声一片了。而当第二次抛弃追随自己的部下而奉命度过大江的王端臣,在泪流满面的踏上对岸泥土的那一刻,灰黑斑驳的头发也已经变成了灰白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