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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地狼藉的街巷,残垣断壁之间绰约的人影。
幸运的苏拉再次活了下来,迎面投掷而来的火油弹,炸裂在他亲自指挥队列头上时,他因为戴了防护较好的銮兜,将脖颈和后脑都给遮蔽住;
所以没有像其他人一样,在兜头盖脑的火焰流淌溅射中,被直接沾染在外露身体上而烧的焦头烂额,痛嚎的满地翻滚挣扎。
而是如有神助一般跳进了路边的沟泥里打滚扑火,因此除了肩膀和后颈一片烫伤外,就在没有更多的损伤了,还因此躲过了仓促打扫战场的南军搜索。
待到南军尽数退却和收缩兵力之后,他才得以重新回到了本方的战斗序列当中,却被用一种膏药草草处置了烫伤处后,就马上编派回到了一线的战斗序列中。
只是手下管领的兵额又再度缩水了,只有六七十个拿着杂七杂八兵器,连一件最简陋的皮甲都配备不全的军卒。
而他们的任务,就是利用对地形的熟悉,而穿插在狭窄的街巷中,伺机偷袭一下,给南军的侵攻进度和步骤,多少制造一些麻烦和妨碍。
因为脖颈上的烫伤和敷药,他只能戴软质的璞头,而在甲衣下把包扎过的左边膀子整个露出来,但似乎是他那个“幸运”的绰号,再次发挥了用处。
他遭遇了几次战斗都没有落过下风,反而刚刚袭杀掉了一批被聚集在巷口内,等待转运走的南军伤员,而剥走了他们身上的衣甲和军械,让自己的队伍看起来变的象样一些。
然后用这些穿戴上南军甲服的士卒做先头和外列,大摇大摆的穿街过巷,好重新回到己方的控制区去。
事实上,随着南军稳扎稳打步步为营,不惜放火焚烧和大片拆除建筑的具体战术,开始发挥效用;他们这些大队小股四散作战强袭队的效果,已经随着活动空间被压缩而大打折扣。
在出击数次之后,能够回到原地补充的队伍,也是越来越少;或者说因为战事的紧张和激烈,很多预定的出击点和候补的回归处,很容易就变成激烈的战场,或是已经为敌人所占据。
所以,他需要重新找一条安全的回归路线,至少他觉的需要重新给自己包扎和上药了,因为脖子后的烫伤处已经随着汗水的浸渍,以及剧烈动作扯开的裂枷,变得痒痛难耐又涨涨麻麻的。
他可是见过那些只能露天放置在野地里,聚满了嗡嗡嗡作响的蚊蝇,或是伤处白花花溃烂生蛆而麻木的连呻吟声都喊不出来,奄奄待毙的伤员们。
至少,他作为军将的身份,还是能得到一些可怜的优待和便利的,如此思虑着,他脚步不停的随着牵头的手势,纷纷跳进一条满是污泥的狭沟里。
作为前刺死里逃生的宝贵经验,他及时放下了身段和矜持,学会了如何善于理由这些遍布洛都内的沟渠河巷,作为行事和藏身的遮掩和屏障,而最大限度的保全自己。
虽然这里面有着世上最复杂的气味和恶臭,并且时不时能够才道各种各样令人毛骨悚然的“惊喜”;有时候还会莫名其妙的让人带上一些,不请自来的小玩意;偶然还有人的靴子被割破刺穿,而不得不退出战斗序列。
但也同时最大限度规避和削弱了那些南军搜索和巡检的关注力。
沉重的物体滚过路面的声响和动静,他一挥手身后的部下顿时条件反射一般的蹲伏下来。
这些赤膀挥洒汗水的兵卒,所推动的可不是惯常见的辎重大车,而是一门黝黑发亮的炮,偷偷窥探出去首尾相连的炮车,怕是没有十几具之多。
这可是炮啊,北朝最稀罕的物件和军事装备了,也是南朝一直管控和封锁极严,而始终刺探不得的军国之器啊。
虽然北朝的军中也有一些配备,但是其中大多数的历史和年头,都足以上溯到乙未之乱前的事情了;
因为乙未之乱爆发后,京中军器南北监和附属炮场的匠人和技术,就在动乱之中流失殆尽了。
后来就算是承光帝中兴重开大唐河山,但是相应的制炮能力,却是随着动荡之世而一瘸不振。以至于缺失了诸多的关键技艺,而屡屡铸造失败而鲜有合格的成品。
因此,北国军中能够沿用到现今的,几乎都是安放在城头上的厚管重炮,或是在西军东进中自南海联军缴获的部分战利品,但因为无法成功仿制的缘故,始终处于是用一次少一次的敝帚自珍状态。
这一回洛都攻防,其中除了外郭城墙上那些根本无法移动的炮位之外,其余都被提前帮运到了城北,用来加强宫城大内等诸多的要点之地。
正因为这些炮位的存在,才让安歇围城的南军在夺得西面城墙之后,试图放船通过洛水而迂回北城且做侧击的打算,始终被挫败在洛水河面上。
“缀上他们。。”
于是,这一刻苏拉当场福至心灵,下了一个命令。
“保持距离。。”
于是这只满身污泥和沟渠味的小部队,尾随着这些被严密护送的炮车,径直走过了好几个街区,至少两个关卡,都没有被人盘问和拦截就这么轻易通过了。
然后,视野就豁然的开朗起来起来,却是已经进入一个被烧城白地,却又拆除一空的坊区。
偌大的地域当中,以一条被数段填平而的河沟为界,斜斜分作两部分而正在往复厮杀中,
随着这些炮车纷纷进入挖开堆好的土垒当中,剧烈的震动和震耳欲聋的响声,伴随着弥漫的火药烟气充斥在了附近的空气之中。
只见的那些堆砌严密的街垒,还有从后面涌出来的北军,煞那间都被打了个稀烂,轰出数道血肉模糊的缺口,而不得不仓促惶然的败退下去;
特别是一种名为链弹的玩意,一炮轰过去整个小街口冲出的迎击人群,就像是被像是被从内部捣烂一般的,顿然掀起来一阵子血肉风暴。
至少有密集堆在一起的十数人到二三十人,被呼啸飞旋的链弹,给当场拦腰齐胸撕碎割裂在当场,而留下一地的残碎肢体和流淌出来的脏器。
见到这一幕,苏拉的呼吸也变得额急促和压抑起来了,他觉得自己该做些什么了。
片刻之后,踩着脚下炮手的尸体,苏拉用力推动横转过一门引燃待发的炮车,恰巧对着了边上一门并列而放的炮车。
霎那间火光迸射而巨响震天,几乎是近在咫尺的轰打在那门炮车上,巨大的力量顿然将其捣砸的当场解体,又带着沉闷的嗡鸣声横飞出去,将沉重的炮管砸在另一门待发的炮车上。
这门炮车被砸的猛然向前一倒,轰的对地发射炸开大片的土尘,又向后倒飞出去滚砸在后置堆放的火药车上,将数名操手和辎重兵一起砸到的同时,顿时又激起一场更大规模的爆炸,
随着喷涌而上的硕大烟云,堆在边上的铁弹也被炸飞出去,又砸倒和误伤了不少附近的炮手和辎重兵。
就连站的近的苏拉,也被气浪给掀翻了出去倒撞栽了一面土墙上
口吐鲜血而被重新挣扎起来的苏拉,看到的是一片狼藉的炮垒阵地,以及散布其间正在追斩残敌那部下们。
霎那间他仿若在冥冥之中听到一个声音,“庞青云式成就达成,防火防盗防兄弟。”
只是刚被搀扶到墙角边上坐下,
却兼迎面那些刚刚乘势杀败敌人的友军,这时候却丝毫不留手的,继续向着他们杀了过来,顿然将当头几个满脸错愕而猝不及防的兵卒砍倒剁翻。
“住手,我们是自己人。。”
苏拉用最后一点气力怒吼出来。
“停下,不要再杀了。。”
然而,对方却置若罔闻一般的继续围杀上来,一时间刀光剑影血肉横飞。
而躺倒在墙角的苏拉,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被好容易聚拢的部下,被同属阵营的友军给纷纷砍杀当场,进而而兴高采烈的剁下头颅来挂在腰上。
其中一名领头的军将大咧咧的宣称道:
“此番大功,合该是我插翅虎。。雷横领受了”
苏拉顿然心中有些恍然和惶惑,居然遇到了友军争功杀良的戏码了。
这时候,又有一支马队冲了过来,将聚集的人群撞散了开来,
“炮,果然是南逆的炮,”
领头的骑将高声的叫了起来。
“快,把这些都给我弄回去。。”
“大元帅府定然重重有赏啊。。”
然而先前那批军卒却是当场不干了,纷纷拔出兵刃来在名为插翅虎雷横的将官领头下来,将南军遗弃的炮车团团围住。
“混账。。东西”
“哪个杀才敢抢老子血拼来的功劳。。”
“某乃京军马军都知周宣,管领这一片战区事宜。”
新来的骑将居高临下而满脸凛然的道
“所有军前功赏是非,当经由本军处分和效验。。”
“这些炮车就地征管了,回头自会为尔等表功。。”
“放你娘的屁,我们效节军乃是直接向小张衙内听令。。”
名为雷横的将官毫不犹豫的怒喝到
“你们京营可管不到头上来。。”
“废话少言,在某所辖的斩获,京军就有就进征管权宜。。”
骑将周宣不为所动的威胁道
“好狗不挡路,。速速让开路来。。”
“勿要让某言之不预。。”
这些两边都群情激奋起来
“混帐东西。。”
“杀才。。”
“狗货。。”
“要找死么。。”
“想要做过一场么
双方剑拔弩张的叫骂喝斥着,眼看就要一言不合的当场大打出手火拼起来了。
这一番纠缠,却听的更大的喧闹声
却是败退而走的南军去而复还了,他们显然也不会轻易放下这些炮车的损失,很快就卷土重来杀入这片满地废墟的街区当中了。
一时之间,被人忽略和冷落在一旁的苏拉,反成了某种意义上的看客和旁观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