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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任的骑兵官刘厚,也热血沸腾的策马奔驰在马队的锋线当中。迎面反冲过来的敌骑,就像是撕裂的布帛,或是切开的糕饼一般的,
错身的霎那之间,他手中带有指示性质的旗枪,就迎头刺在一名避让不及的敌军擎旗骑手身前,
在令人牙酸的冲撞碎裂声里,那旗手像是块破布一般的被穿刺坠马;其手里摧折数段的战旗,也似被烈风刮起升腾着,自刘厚的眼前飘过,飞扬在半空当中;透射着阳光,转眼间就被甩到了战阵的那头,践踏在烟尘之中消失了踪迹。
在他的带头之下,更多的敌人在枪矛面前被纷纷贯穿挑飞起来,然后又像是用力甩脱破烂的布块般,弃之如敝履的联通摧折的枪矛一起抛投到一边去;
而在这时候,他们就会稍稍勒紧手中的缰绳,而让出中线的位置而退开两边;继续抽出厚背狭锋的马刀,反刃斜尖向下的策马如风掠过敌阵,只见那些避让不及的人群上方,就有连片的首级和臂膀,在血光喷射之间被削飞斩断起来。
但刘厚与同袍继续在向前冲锋着,在他们的马蹄和锋刃之下,无数紧密抵靠在一起的敌阵士兵给一排排冲翻割倒。很快这些来自猎骑营与安东骑兵的混成马队,就用马枪和短矛、马刀所组成的数个巨大“刃面”,几乎是毫无阻碍的撕裂、穿透了,那些刀枪挺举仓促组成的重重阵形。
一时之间荒野之上,不分阵营所倒下的敌阵士兵的躯体不计其数,就像道道血肉铺成的路面和道标一般。
特别是他手下那群新营骑兵的持矛冲阵,就像是令人无法喘息的重重排浪滔天,仅仅数个照面和波次,就如同烈火般席卷了高台山前,谷地之中的所有混战中的敌对势力的士兵;几乎是所有东西,武器、人员、队形、战马和旗帜,都在滚卷的马蹄奔踏和闪烁如林的刀枪丛列之下,遭到了无情的摧毁和屠戮。
紧随而来,则是数量更多一些穿着皮套或是无甲的辅从轻骑;他们轻车熟路的分做了无数小股骑团,配合默契的用马背上飞掠而过的刀光,飞斩砍劈过哪些被冲散、逃离的步队头上,将他们仓皇的逃遁和避让,变得愈发不可遏止的溃退之势。
就像是一只深深插入的烧红铁椎,又在敌阵腹心狠狠搅动了一番,而愈发不可收拾了。
当这约莫两千多名骑兵的冲势,一鼓作气的杀穿了数阵敌势,势头稍减而重新开始分头聚合和整队集结之后,稍晚一步出现在这些冲锋陷阵的骑兵两翼的,还是更多的骑马身的身形。
但是,稍迟一步出现在战场的他们,并没有冲杀当中的先头骑兵那般,手中持矛挺平在前破敌陷阵,或是举刀反刃斜尖对下的行那飞掠斩杀之事,而是背着长长的火铳,成片的趴伏在马背上。
直到在侧翼延伸展开,完成一个漫长弧线的包抄,然后在当面之敌纷纷收缩退开的两三百步距离之内,成片成片的勒住缰绳而下马落地,就变成了一片片以战马为支撑和掩护的步队列阵。
虽然他们在马背上的表现,只能用差强人意来形容,但是一旦落地下马之后,就生龙活虎的焕发出另一种气势和精神、劲头来。
而那些冲得乱糟糟的敌阵,也在仓促的收缩人马和重新集结,而只能坐视着着这些下马后的步队,继续保持着基本的横向队形,开始加速小跑的向前冲击到百步距离之内。当他们停下脚步之时,也就是连片火光绽放与烟云升起的排射之刻。
霎那间,如同扬汤沃雪一般被削夺剥裂的敌阵前列,已经是满地痛苦的伤员和尸体了。好些人还犹自带着慌乱错愕的表情,保持着阻挡或是防护的姿势,就已经颓然溅血倒地。
其中许多并没有真正见过火器排射威力的人,顿然是惶然惊乱起来,对于这种无形间收割性命和血肉的可怕力量,使其一下就落到了谷地。
若不是相互之间缠拌着难以脱身,只怕一刻都不想在留在这可怕的战地之中..
于是,
当我抵达战场之后,一切都已经进入尾声了。不过关于对战者的身份,就让我不禁要扶额大叹三声了,这都什么人和什么人。
来自东北面遂州(今辽宁彰武县)北方联盟的介入,西北面山外草原侵入的部族,北面因为战乱而流窜过来的林中百姓,南部是退到当地隐藏起来的薛氏残党,新封当地的辽东诸侯;林林总总的各方决胜,再加上淮东军的强势乱入,简直打成了一锅粥。
只是混战各方的战斗力,就有些令人堪忧了,厮杀了三天两夜,造成伤亡甚至还没有突破两三千人。但是,当淮东军入场之后,就是彻底的碾压之势了。
当场击杀五千余人而俘获上万,其他牛马辎重数量数倍于此,还有相当一部分不管不顾的撒腿就跑,得以逃进了山里。
恩对我来说,短时间内修缮和开发当地所需的便宜劳力,这就已经有了。
这时候数名翻山越岭而来的信使,也带来南边辽河平原上传来的新消息,至少自立为代藩主的罗允孝,已经取得了他所想要的胜利,
他率领的三万大军,在辽河东岸的浦桥口,撞上了辽东郡本家前来堵截的两万杂色人马,由此,在抢夺渡口和桥梁的过程中,爆发了第一轮遭遇战。
据说罗允孝身先士卒,高喊着“过河”“回家”的口号,而带领着安东守捉军的健儿,数度冲破占据数量优势的敌阵。虽然身负数矢之创,而犹自呼喝悍战不止。
是以人人争相踊跃强渡过河,将本家叛党严阵以待的军阵,给冲的阵脚松动而一退再退,从辽河之畔一发不可收拾的退走到,五十里外的要冲东梁城下,期间虽然有参与叛乱的军中宿将鼓舞呼号,又阵前执行军法往复连战数阵,而依旧不能挽回大体颓势,反倒是因此出现阵前的反戈和内讧。
最后以参与叛乱的本家宿将之一,梁河镇镇守使罗铁山被阵斩,定襄军副使罗亦农受伤落马被擒,浦宁城主兼东宁军副使不知所踪,而全阵崩溃彻底大败亏输。
其中大多数幸存的叛军,都束手就擒成了罗允孝的俘虏,仅有小部分死忠的马队,保护着叛党的领头人物,次席家老罗肃先和他临时拥立的傀儡罗湛戎,抢先仓皇逃遁而追之不及。
而败退回去的罗肃先一行人,似乎也丧失了继续在本家,坚持战斗下去的意志,而直接放弃了辽城所在,带着大批车马财货,向东南开州方向逃亡而去,目前暂且消息不明。
一日之后,内宰朱彦年和管领张义新等,被叛党监禁起来的重臣,开城迎接了罗允孝归还的大军,并且公开承认了他的代藩主的身份。
与此同时,罗允孝也当众宣布以罗湛基现存的子嗣,侥幸逃过屠戮和杀害的第三子,年方十三岁的罗启功,为下一代的藩主继承人。自己以兄长的身份暂摄其事,只待对方成年后,就逐步交还家政大权云云。
这样也多少从名分上敉平和按下了,罗藩本家之中可能存在分歧和争议,再加上他仍旧掌握着罗氏最主要的武力,一时之间上下只有称他贤德果干,恰如其分的赞颂声。
因此,除了南逃的叛党残余之外,他目前剩下的主要问题和对手,就是占据北面新城重镇的家老罗湛容和大将骆秉声了。
当然了在此之前,辽城之中刚刚发生了一个不为人知的小小插曲。
“蓉娘.蓉娘”
内典罗肆有些紧张的闯入内宅的一处院落中,紧促的叫喊道
直到门后露出一张,虽然已过中年却风韵不减的面容。
“赶快收拾东西。。”
他不由分说的拉着女人向内室二区。
“和我一起走。。”
“那又走的了么,。。”
女人表情变了变有些颤声道。
“又能去哪里呢。。”
“当然不是随罗肃先。。跑到南边去”
罗肆不得不按下急切,而耐心的解释道
“我私下自有一番渠道和退路。。”
“可以找个不为人知的地方,隐姓埋名起来。。”
“待到避过这个风头之后,凭借你我的私蓄。。”
“富足有余的度过余下的时日好了。。”
这一刻,他已经不复昔日寡言少语,唯命是从的模样;而是絮絮叨叨的就像是个
毕竟在背叛了侍奉了一辈子的老藩主之后,他剩下的精神支柱,就是这个女人和她所生的孩子了。
而正是因为余这个女人的私情和私下生出的孩子,以及保全自己和爱人的一点私心,成为了被人操纵反戈的把柄,才让他最终走出了那致命的一步。
“先喝口水吧.”
女人温柔的递给他一个杯盏。
“我这就去准备。。”
“皖儿呢,他为什么不在这里。。”
罗肆突然有想起了什么,对着女人的背影道
“快去找回来,时间紧迫啊。。”
“不用了。。”
女人突然转过身来。手中依旧是空空荡荡而毫无收拾细软的迹象。
“用不上了。。”
“为什么。。”
他惊讶的质问道,然后感到一股剧痛骤然在胸腹之间爆发开来,佝偻着身子扑通一声滚倒在地上。
而身前的女人却在无动于衷的冷冷看着这一切;罗肆忽然觉得这个女人是如此的陌生,陌生的令人害怕和恐惧,或者说他根本就没有看清楚过这个女子吧。
“你..”
然而,他既是心痛如绞,又是切切实实五内俱焚的已经说不出话来,只剩下一股股涌出的带血口筵和泡沫。
“只有你死了,我的儿子,才会是安心无忧的藩主之子啊”
女人幽幽的声音还在继续着。
“我才有可能活下去的机会。。”
这一刻罗肆已经彻底绝望了,他只觉得女人惨白的面孔,在眼前激烈晃动着,然后在胸腹的剧痛和烧灼当中逐渐模糊,而彻底陷入天地翻转的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