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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木森被敲门声吵醒,从枕头下摸出手表;八点四十六。<-》
半宿惊扰,来回奔走钱北;一出“鬼挡墙”,让人余惊难消;一幕“魂灵拜访”,更是心神难安。而后借“白虎”护体,一番风流,了却一番相思;纵欲发泄有时是一种心灵的偷偷摸摸安抚。林木森身心安静地睡了一觉,真是舒适。今天星期日,应该没什么事。
林木森知道自己不去办公室,张大发诸人是决不会来打扰他的。林木森原想不去理睬来人,听听象是金德江和徐武的声音;再听,还真是。林木森忙应了声,掀开被,穿了条短裤,趿着鞋过去开了门。不料朱丽雯和钱红英也站在门口,林木森慌忙关上门,躲回床上。
门外一片嘻笑;钱红英大声嚷:
“小老大,好了没有?我们进来了!”
“对不起!对不起!马上就好。”
再见到林木森时,“知青”们怔住了,连朱丽雯都感到眼前一亮;一套笔挺的藏青色“毛的卡”军干服,上衣半扣,露出硬领白衬衣、咖啡色对襟毛衣,裤腿缝笔直,脚上牛皮鞋锃亮,不经意间手腕上闪现出手表的亮光。难怪昨晚就感到林木森的左手腕有些“呛眼”,今非昔比,曾经与我们共同“修地球”的林木森,己步入“官吏行列”!
林木森再次打开门,忙说:“进来,进来。请坐,请坐!”
林木森从“知青”们的眼中,悟到自己的衣着太华丽;这是丁慧丽安排的,衣服按穿着顺序叠放在床前,他一时也顾不上,顺手穿的。呛了眼又收不回了。
林木森招呼“知青”们坐下后,发现屋里连待客的茶杯都没有。平日林木森喝绿茶,刘水根说,喝绿茶雅,“清香嫩蕊黄芽”,可谓茶品之美!张大发他们都说不过瘾,乡下人讲实惠,红茶有热量、补血!因而就是来,个个捧着把宜兴紫砂壶,只添水,不喝城里人的清淡黄苦水。林木森正准备去拿热水瓶和茶杯,听见丁慧丽在门外说:
“林主任,张队长说你来客人了;让我送茶水过来。”
这回是金德江和徐武目瞪口呆了。
丁慧丽端着队部招待客人用的茶具、拎着热水瓶进来;她仿佛连徐武都不认识,泡好茶,朝屋里人笑了笑,随手把床铺收拾了,退下。“知青”们船进的城,在潘公桥堍吃了早点。赶到西门,身上还热,腹里却有些冷。先捧着茶杯暖手,三口两口喝下。朱丽雯正要起身给大家添水,丁慧丽在门口说:
“我来,我来。”
丁慧丽说着,送进来一碗葵花籽、一包“西湖”烟;说:
“这是张队长带来的葵花籽,说是他家张家浒的‘特产’。请你们尝尝。”
丁慧丽给大家添了水,转身端进来漱洗水;把毛巾放好,牙膏挤上,冲着客人笑笑,退下。
“知青”们算是喘了气,正欲说话,丁慧丽又进了门,这次是小心拎进一只篮,取出一盘煎饺、一碗鸡蛋汤;出门前,顺便把林木森的漱洗水倒掉。
林木森敏感到丁慧丽的举止太随便、太呛眼,甚至有一些张狂,想制止她,又想到昨晚幸有她的“白虎”护体,想想李金凤也这样,作爱后,满脸是笑,话也多;人变得格外温存、还特别地殷勤,他忍了。掩饰地问:
“你们吃早饭没有?”
“吃了,吃了。”金德江说,“你吃早饭。我们喝茶、抽烟、吃瓜籽。”
朱丽雯说:“渔业大队的葵花籽粒大饱满,钱红英,快尝尝。”
“就是。”徐武挺不自然地笑着说,“这可是龙溪的第五‘特产’。”
林木森也不再客气,开始吃早点。听他们三个人故作平常的话,林木森知道除了钱红英,他们都已经对他和丁慧丽之间的关系持疑。没料到最先提出疑惑的是钱红英,钱红英问:
“小老大,你屋里有股淡淡的香味;真好闻!”
金德江说:“这是峦山的冷香草的香味,就是刚才送早餐那个‘养蚕女’家乡的一种野生香草。”
钱红英说:“是吗?小老大,给我一些好不好?”
林木森见金德江面含神秘的笑,干脆点穿,说:
“我可没有。一会你自己向那个‘养蚕女’要。她叫丁慧丽,原在蚕种场养蚕,金德江和徐武都认识的。”
&;嗤了声,也点了支烟,皱着眉结,问:
“木森,丁慧丽怎么到‘东方厂’来了?”
林木森嚼着煎饺,极力用轻淡的口吻说:
“丁慧丽的合同被人寻个借口,撤了。这事德江&#;给她找了人家,&#;’;她的朋友让我留她作几个月,明年再进蚕种场。”
徐武脸色有些红,强辩说:“丁慧丽在蚕种场肯定签不上合同;向**保证!木森,我决没有搞什么‘小动作’,是蚕种场保卫科长和她有‘过节’。”
林木森说:“徐武,丁慧丽明年在蚕种场签不签到合同,与我无关。我只是受人之托,作好自己份内事便行了。”
&0f;老大,别太偏心!帮帮我们这些‘患难战友’吧!”
林木森笑了,说:“红英,帽子太大了!你说,让我怎样帮?”
金德江说:&#;来作临时工。”
林木森说:“红英,这可能对你有些难度!远不说,挖基脚、担砖、作混凝土可不是女同志干得活……”
&0f;老大,再苦再累总比下田强!”
朱丽雯说:“你快吃,煎饺冷了不好吃。木&#;你,你总得有所表示吧?”
林木森很感谢朱丽雯把话岔开,笑了笑,说:“我现在脱产学习,有职无权;每月工资三十六,余额不多;这样,中午我请你们吃饭。”
&0f;老大,我要吃‘大三元’的‘荷叶鸡’和‘洗砂团子’。”
林木森满口应承,说:“好呀!正好我还没吃过洗砂团子。对了,你ҡ在小毛家帮忙?”
金德江说:“木森,出事了!昨晚蔡家浒的人把树勋家的门庭拆了!”
拆人家门庭可是意味着有不同戴天的大仇恨!林木森的手一颤,筷子上的煎饺掉在桌子上。姜还是老的辣!刘水根能及时洞察到事态恶化;试想,众怒难犯,群情鼎沸形势下,谁能制止?
林木森掩饰道:“怎、怎么回事?我走时不好好地……”
钱红英说:“小老大,就是你走了!如果你在,就不会出事了!”
朱丽雯说:“就是木森在,也制止不了!事情的起因太复杂……”
徐武说:“有什么太复杂?向**保证!我就是大队不应该撤了武装排。治保会、武装排全撤了,大队成了空壳,没有人,许多事就很被动。木森,事情的起因,就是大队要把蔡支棺木深埋……现在不正开展‘挖修根’运动……向**保证!我又不知道埋葬的事情是瞒着蔡支女儿的……再说,下葬的绳子的确不够长。墓穴有二米多深,加上挖出来的土,绳子没有**米长,怎样放棺木?”
金德江说:“其实你是戆!没到蔡家浒人送了一船石灰、那么多的砖去?蔡家浒的人都在装傻,嘴上答应深埋,‘出殡’时,说是墓穴里有积水要垫砖,不一下就抬高了?‘入土’场合谁敢作声,事已作成,谁又敢去扒蔡支的墓?你这一嚷嚷,谁又敢说出事情的真相?”
徐武说:“德江,这么说,昨晚的事是我引起的?”
他俩这一争,林木森基本明白大半。原来昨晚徐武面红耳赤地与人在争论,连招呼都顾不上打就是争下葬的绳子长短。当前“‘社教’运动”要求“死人不争地”,开展“挖修根,扒祖坟,灵魂深处闹革命”。死者蔡阿毛是党支部记,蔡小毛是党员,肯定要执行“政策”;可蔡氏家族、蔡家浒的社员不这样想,他们想瞒天过海,造找事实后谁敢动!偏偏碰上直肠子徐武,他发现下葬时的绳子不够长,七喊八嚷地被蔡阿毛女儿听到了……
“本来还没事,阿毛娘子把女儿劝住了。”朱丽雯说,“正在宵夜,蔡小毛的几个战友到了,喝着酒,蔡阿毛的女儿哭了一声‘阿爸,你冤呀!活着有病不许你治,死了还要睡水牢!’蔡氏族人中有人说,‘如果蔡支住进二医院,就不会死了。’几个战友一听,马上红了眼睛;有个战友端起洒碗,说,‘蔡氏族人父老乡亲,蔡支为了钱北大队劳心沥血,落得这么个下场,天理何在?这事你们不管,我们管!’说完,摔了酒碗提起木棍就走。蔡家浒的青年早就忍无可忍,顿时被激得嗷嗷叫,一拥而上。先去了田家圩找田树勋,田树勋不在;他姆妈跪下来赔礼道歉,他们什么话也不说拆了门楼,又去招待所。好在……有人报信,田树勋和‘县工作组’二个人跑去了龙溪……”
林木森的感到脑袋大了。还真的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