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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王临终时,想请朝廷停止承袭延平郡王,以王幼弟代理招讨大将军,仍以少王爷监守金、厦。”郑成功的幼弟就是郑袭,郑成功的想法是把台湾留给弟弟而不是儿子,并让台湾的文武官员好好辅佐郑袭:“先王对众将详细说明,他此举并非赌气或是意气用事,而是深思熟虑后的决定。先王称,哪怕少王爷荒淫无度,纳了几十个妾侍,他也不会如此失望:因为少王爷想要什么样的女子都可以得到手,但却控制不住自己的**非要纳乳母为妾。这么一点儿小事都做不到自制,将来征战天下,不知道会有多少诱惑从面前经过,少王爷肯定会见小利而忘身。闽军数十万将士,绝不能托于此人;先王还说,少王爷身负国家重任,系全族安危,不能自制罢了,还敢做不敢当,为了自己的性命不惜把全族、全军都拖入险地。贪生怕死如此,怎么能指望他身先士卒、誓死保卫领土?金、厦肯定也是保不住的。而如果能台湾、金、厦分立,先王觉得还可以为少王爷和福建将士留一条退路、保住一些元气,不至于被少王爷统统祸害干净。”
郑成功还交代众将,郑袭为人宽厚,没有什么争权夺利的野心,将来就是郑经逃亡来台,郑袭也肯定不会为难他,也不会清洗金、厦的将士。
“先王还要甘提督他们保证,一定全力保卫台湾,不要让少王爷拿到手。”使者结束了他的叙述。
“那甘提督有什么要求呢?我能为代理招讨大将军做什么呢?”邓名再次问道。听到郑成功的遗言后,邓名忍不住生出一丝幻想,那就是为郑成功多保存一些嫡系将领,或许这些人能够实现郑成功的遗愿。
“你们的少王爷已经去攻打台湾了!”周开荒叫道:“刚才那个厦门来的使者说,你们的少王爷在思明为国姓爷发丧,然后尽起金、厦精兵去攻打台湾了。”
“还真的如此啊。”台湾的使者叹了口气,对邓名请求道:“甘提督等人,请求能到舟山避难。”
“是吗?”邓名轻叹一声,点点头:“他们有多少人?”
“可能只有一些家属而已。虽然先王有遗嘱,但甘提督他们又怎么能和少王爷兵戎相见?代理招讨大将军也表示,如果少王爷真的进攻台湾的话,他无意抵抗;代理招讨大将军和甘提督他们商量着,把先王的遗命公布出来,若是少王爷看在大敌当前的情况下不至于骨肉相残的话,就好好治理台湾,为少王爷和金、厦的将士留条退路;若是少王爷一定要打,那代理招讨大将军不打算为了这个位置让闽军儿郎自相残杀,甘提督他们打算去张尚书那边效力。不过甘提督他们的兵马都是先王给的,他们也不打算带走,除非自愿跟随,否则只会携带家属去舟山。”
“知道了。”邓名又问这个使者打算如何自处。使者说既然郑经真的出兵火并台湾,那他也无意继续为少王爷效力,希望能去舟山与甘辉、余新他们汇合。
“郑军内讧,虽然郑袭退让,但还不知道会演变成什么样子。”台湾的使者走后,邓名和同伴们讨论这会给全国局面带来什么样的改变。
“必须立刻兵发江南,”赵天霸想也不想地说道:“湖广也就罢了,两江之所以老实,不仅仅因为他们打不过我们,也是知道清廷没有余力去帮他们,或是收拾他们,现在福建清军的压力骤减,两江说不定会认为局势又变了,甚至可能会尝试再和我们比划一下,至少他们不用担心闽军的登陆夹击了。”
“浙江也会蠢蠢欲动。”任堂补充道。
“需要提醒晋王小心,”周开荒看了赵天霸一眼,替他指出这点:“两广压力大减,说不定就会有军队去支援吴三桂了,至少也能支援吴三桂些军饷。”
“山东的于七是没救了。张尚书肯定要全力自保,崇明、舟山都要严防清军偷袭,不知道张尚书还有没有余力去接应于七的残部。”李星汉也加上了一句。
“去议会吧。”穆谭做了总结陈词。
……
“帝国的议员们,这就是我们目前的情况。两江、湖广肯定早已经知道这件事,那里的官员会心存侥幸,会试探我们的反应和力量。如果他们误以为我们变得虚弱,如果他们误以为没有延平郡王的帮助我们就拿他们没办法的话——帝国就会失去大量的贸易收入,航运受到威胁,商船被克扣抢夺,食盐的销量减少至少一半,蜀绣无人问津,我们也得不到瓷器的供应……帝国的威慑力在于三点,首先是强大的力量,然后是使用这种力量去打击敌人的决心,最后是让敌人清楚地意识到我们的力量和决心。如果我们不让两江清楚地知道我们依旧是他们无法挑战的强大敌人,不让他们知道我们会毫不犹豫地运用这个力量去打击挑衅者,两江的局面就会失控,甚至湖广都会离心离德。”
邓名结束了他的发言,环顾了一下会场:“我提议立刻动员,增收特别税,希望诸君能尽快讨论出结果,并确定特别税既能满足需要,也不至于让同秀才们不堪重负。”
带着军方人员走出会场后,邓名对周围的同伴说道:“知道我为什么不担心这里出郑经么?”
“知道,”任堂飞快地答道:“都府这里谁也别想拉出军队来。我看没有议会的批准,我们五个中校连一个兵都指挥不动了,不是每个人都能像提督这样卖翡翠、自掏腰包发军饷的。”
当知府衙门的方向响起连续的炮声时,春熙路上的同秀才们都停下手中的工作,向知府衙门的方向张望。
“又动员了?”
炮声还在继续传来,大批骑马的亭士从衙门的方向跑出来,奔向成都的各个亭,他们向路上那些面露迷惑的人们高声喊道:“八十三对十七,紧急动员,出兵!六十一对三十九,特别税!九十五对五,战争公债!”
连续几个亭士从门前高喊着跑过后,骡马行的老板大步流星地走出门外,刚才的炮声就是召集成都府的议员参与讨论本府的动员人数,以及向各个阶层征收多少特别税,当然也包括战后红利的分配。
“不是说最近不会打仗么?”骡马行的老板急匆匆地赶去,他可不想因为缺席,结果发现自己和同行承担了不公平的负担:“要是国公没有好的理由,我可没钱了。”
……
五天后,四川工业银行的董事长于佑明就急如星火地赶到了重庆,见到了清廷任命的四川巡抚高明瞻。
“高巡抚,这是二千万两白银的四川战争公债,请高巡抚收下,付银子吧。”于佑明开门见山地说道。在动员令通过的同时,也决议发行战争公债。尽管要付利息,但当四川人发现自己的生存受到威胁后,这点利息也就算不得什么了。四川急需一笔军费来应付大军沿途的各种开支,如果能多卖出去一些战争公债,那么特别税也可以少收一些,这对各行各业都有好处。现在川西的同秀才都不宽裕,刚才他们还踊跃购买了一次建设公债,因此要是其他地区能分担一些当然更好。
而且债券还有保险的作用,如果重庆在掏钱买了战争债券后还敢挑起事端,那帝国政府就会毫不犹豫地拒绝偿还。
“这……这是从何说起呢?”高明瞻吃惊地说道。前不久就是这个于佑明,笑眯眯地来到重庆,劝说大清四川巡抚衙门和重庆驻军支援明军在江油的开荒建设。
虽然对方笑得很和善,但高明瞻他们也不愿意断然拒绝,毕竟于佑明都说了,这是考验重庆和成都的友谊的时候了,所以高明瞻他们最后还是不情不愿地凑钱买了两千两银子的建设债券。
但今天于佑明的脸上没有一丝的笑意,只是冷冰冰地说道:“二十五万两银子,请高巡抚马上付给我。”
“我们没有这么多银子啊。”王明德在边上赶紧帮忙哭穷。
“不对,你们有,我们帮你们算过账了,你们肯定有这笔银子。而且我们还知道你们刚运来了三个月的军饷,这就有二十万两了。我们估计你们现在手里应该有三十五到四十万两白银,所以才要你们付二十五万两。”
“国公保证过我们两家是平买平卖,而且军饷又怎么能挪用?”刚刚回到重庆的孙思克急得汗都下来了。早知道会这样,他就该一早把自己的那份银子直接从西安运回北京,而不该像个守财奴似的放在重庆来欣赏。
“现在管不了那么多了,你们不掏钱,我军就要发起进攻。说实话,我们也不想在重庆耽误时间,不想中断了珠宝生意,但是担心你们会来攻打我们。”
“绝对不会,天地良心啊,我们连刀都没有了,军营里刻刀比军刀都多。”胡文科等人都叫起撞天屈来:“于老板一定要为我们说明啊。”
“既然不想和我们打,为什么不买债券?”于佑明把战争仔细介绍了一遍:“只要你们一年里老老实实的,这些钱我们会还,还会给你们分红。这么好的东西你们不抢着买么?凭什么不买?给我一个不买的理由!快掏银子!”
于佑明坐在在营帐里喝茶的时候,高明瞻一伙儿愁眉不展地商议对策。扔下重庆逃回保宁是不现实的,那保得住银子也保不住命。而且正如胡文科刚才说的,现在重庆清军的加工工具比武器还多,这仗怎么打?真动手不但命保不住,银子也都得姓邓。
“邓提督他不守信用哇。”
“行了,别哭鼻子了,大老爷们也不害臊。”高明瞻骂道:“好汉不吃眼前亏,先把银子掏了吧。以后记得别光买金刚钻了,也得留两口钢刀。”
“让他们用一半的军饷换战争债券,怎么样?”王明德问道。
“这个办法好。”高明瞻点点头:“都回去召集兵丁,谁不同意就让他拿着金刚钻去和邓提督打。同意的就发战争债券充军饷。告诉大家,只要我们老老实实的,这银子邓提督会还,还会给我们吃红。”
“嗯……”有的将领还在犹豫。
见状高明瞻又一次大骂起来:“担心啥?担心他们拿着金刚钻哗变么?”
被高明瞻一语惊醒后,大家纷纷从帐篷里涌出,各自召集部队去了。
“如果张总督不识好歹,你们很快就能拿到分红了。”拿到银子后,于佑明并没有多耽搁,告诉高明瞻他还要立刻去下游。他的很多同行已经前去武昌推销战争债券了:“等这件事结束了,国公说会给你们敬酒压惊。实际上就是国公手头有点紧,向高巡抚你们借点,你们仗义地借了,国公会记得你们的好处。你们还可以告诉手下,国公保证这事了结后,长江上的货船会更多,你们手下的儿郎也能买到更便宜、更好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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