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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回到半个多小时前。
纵然海上的天气风和日丽,但在海面之下……只要稍稍往下潜一些距离,周遭就会变成伸手不见五指的状态。
不过,对于厄迪尼来说,这并不算什么问题。
厄迪尼有着多种非常适合在海底行动的能力,其中之一……就是“夜视”。
据他自己所说,他以前被人用矐刑(一种不留伤口、但可致盲的残忍刑罚,具体方法为:将新鲜的马尿放到一个密封的桶里,然后生火烤,再把人的头摁进去,直到马尿蒸发干为止)反复折磨过,但结果是……他的眼睛非但没有瞎,还变得可以在各种浑浊的液体里视物了。
另外,厄迪尼还具备着水下呼吸的能力。
同样是据他自己所说,他以前也被人用水刑(一种通过制造濒临溺毙的感觉来进行刑讯或折磨的酷刑。经过人们多年来的研究和开发,已出现了很多改良和变种,“金纸糊佛面”也是其中之一;而最简单也最传统的方法,就是把人的头反复摁进水里,在其窒息临界点上将其拉起,并不断循环,直至行刑者达到目的为止)反复折磨过……可最后,他连个屁都没供出来,而且,其肺部还发生了变异……其下巴两侧长出了鳃。
诸如此类的“传说”很多,真实性无从考证。
也许厄迪尼的这些能力本就是天生的,他只是编造了一些受刑故事来构筑自己的硬汉形象;也可能……他说得都是事实,那就意味着,厄迪尼真正的能力其实是——在极度的痛苦中诱发身体变异、以适应严酷的环境。
无论如何吧……作为黑胡子的左膀右臂,厄迪尼的实力绝对不差,要对比的话……应该和中等水平的“时官”差不多。
也正是因为对他的实力和特殊能力有信心,黑胡子才会派遣他下海去查探的。
厄迪尼没有辜负黑胡子的信任,跳船之后,他好似一发鱼类般破海猛进、飞速地游向了刚才那发“炮弹”坠落的海域。
没过太久,他便发现了那颗仍在海水中渐渐下沉的、由“大师”所创造出的“炮弹”。
既然厄迪尼得到的命令是要去“调查”这件东西的情况,那他肯定是要与其接触的;所以,他在确认目标后,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谨慎地游了过去。
然而,此时的他,并不知道……自己眼前的这颗“东西”,并不是依靠“谨慎”就能对付的……
十几秒后,厄迪尼已来到了这颗炮弹的附近,他的游速也渐渐慢了下来。
透过海水,厄迪尼看到的是一颗散发着淡淡银芒的金属球体,他观察了几秒,随即在心中念道:“船长的担忧果然没错儿,这东西怎么看都不是寻常的炮弹,而是某种‘魔法道具’;若是放任其不管,很可能会有引发某种对我们不利的异变。”
对于这类物品,厄迪尼也是有一定处理经验的,一般来说……别直接用手去碰它,就不会触发什么效果。
念及此处,厄迪尼便将自己的上衣脱了下来,准备把这玩意儿“包起来”拿走。
不料……他刚把手伸出去,还没有碰到那个球体,可怕的事情就发生了……
但见那银色金属球忽然爆开,化为了一滩水银般的、形状不规则的物质,其体积在眨眼间已膨胀到了比厄迪尼整个人还要大的地步。
见状,厄迪尼的反应也是神速,几乎在爆炸发生的同一瞬,他已转身后撤。
可惜……他离那颗球太近了,终究是来不及逃出危险范围。
很快,厚重的金属液便将厄迪尼缠住、包裹起来……并涌入了他的眼、口、鼻、耳……
…………
时间,回到现在。
砰——
人影落地,甲板崩碎。
出现在众人眼前的,赫然就是这安娜女王复仇号的大副——厄迪尼。
但此刻,他的样子看上去相当异常。
他的眼睛,已经失去了瞳孔,两个眼窝充斥着一团银色。
他的身上,也已经没有了衣物,且全身80%的面积都覆盖着银色的类金属物质。
最惊人的是,他身上透出的那股奇特的杀意……如有实质一般,逼得甲板上的海盗们纷纷后退。
“厄……厄迪尼先生……您这是怎么了?”一名平时和厄迪尼关系不错的水手,此时上前了几步,试探着问了一句。
“别过去!蠢货!那根本就不是……”站在他附近的一名老船员当即破口大骂,想把他喊回来。
但……为时已晚。
那一瞬,厄迪尼毫无征兆地出手,以一记冲拳洞穿了那名水手的胸膛。
后者一脸骇然、死不瞑目。
“呵……”而厄迪尼……或者说,那个“已经控制了厄迪尼身体的寄生生物”,却是露出了一丝狞笑。
这种笑容,对封不觉、以及这艘船上的大部分人来说,都不陌生;他们都清楚——这是在杀戮中获得了快乐和满足时才会有的表情。
“小心!”三秒后,鸿鹄第一个反应过来,大声喝道,“这家伙要大开杀戒!”
作为一个根本不认识厄迪尼的局外人,鸿鹄迅速地、不带任何感情因素地做出准确的判断。
他一边喊着,一边便唤出了自己的武器。
弹指间,只听得“嗖——”的一声,一支光矢已然飞向了厄迪尼的面门。
乒——
然,半秒不到,伴随着一声脆响,厄迪尼用他那覆盖着银液的手……稳稳地握住了鸿鹄射来的光矢。
“速度和反应能力都快得离谱,而且还能徒手抓取纯能量攻击……”见得此景,斯诺神色凝重地念道,“这厮怕是不好对付啊……”
“哼……”鸿鹄却是轻笑一声,接道,“我出手前就知道他能抓取能量了……”
话音未落,远处又响起“叱——”一阵刺耳的怪声。
原来,鸿鹄方才射出的那一箭藏有后招,瞬息之间,光矢已在厄迪尼的手中爆开,并化为了一个“光阵”,将后者笼罩在了其中。
“嗯?”厄迪尼被困于阵中后,眼中虽是闪过了一丝疑虑,但并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慌乱。
他略微思考了几秒,便扬起一臂,冲着眼前的光壁打了一拳。
Duang——
剧烈的震荡在球形的光阵内回荡,将厄迪尼本人震得摇晃了几下,但他看起来没有受到什么损伤。
倒是那光阵本身,仅在这一击之下……就已出现了裂痕。
“嚯~全身自带武装色霸气是吧?”封不觉见状,还适时地吐了个槽,“这我得管管啊!”
说话之间,觉哥已是撩胳膊挽袖子、跃跃欲试。
先前把褐藻号给劈断的事情,封不觉心里或多或少还是觉得有点对不起黑胡子的,因为他确也理解那种“仅限一套的收藏品唯独缺了其中一件”的感受;而眼下,立刻就有个机会可以为海贼团立功,觉哥自然也是义不容辞。
但……就在他准备冲出去的时候……
咚——咚——
那熟悉的、奇特的脚步声……又响了起来。
紧接着,黑胡子便从某个通往甲板下层的船舱中缓步行出。
“吵吵嚷嚷的……我还以为有什么事呢……”黑胡子边说边走,径直就朝着厄迪尼去了,“原来是我的大副回来了。”
恰在此时,厄迪尼也用一波连续的攻击,打碎了鸿鹄制造的屏障。
这一刻,在这激战过后、血腥未消的甲板之上……黑胡子海贼团的一号和二号人物,竟形成了对峙之姿。
“呵……这下可有好戏看咯。”刚才还想自己动手的封不觉,一下子又完全收敛了战意,摆出了一副吃瓜群众的样子。
“的确……”就连鸿鹄也收起了弓,轻声言道,“到目前为止,我们还没有看过黑胡子在战斗中的实际表现,趁此机会……正好可以观察一番。”
两名玩家对话之际,另一边……
厄迪尼已开口回道:“我可不是你的大副。”
他的声音略有些变化,那嗓音就好似原版的厄迪尼往自己的喉咙里撒了一把图钉一般。
“那么……你是谁?”黑胡子冷冷问道。
“谁也不是。”对方回道,“当然了,我也并不介意使用这个身体的原主人的名字。”
“明白了……”黑胡子念出这三个字时,语速很慢,眼神中也闪过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失望,“言下之意……我的大副,已经回不来了是吗?”
“呵呵呵……”那个寄生体笑了,他没有回答黑胡子的问题,因为答案已经昭然若揭。
“果然……这个男人在这艘船上是个很重要的人物吧?”寄生体笑了几声后,自顾自地接道,“我在‘吞噬’他的时候就感觉到了……这家伙的意志强得令我惊讶,我花了很久……在精神领域中对他进行了常人难以想象的高强度折磨,但依然无法让他的意志屈服;无奈之下,我只能从物理层面上对他的脑子进行了一定程度的破坏,这才夺得了这个身体的控制权。”
他说到这儿,顿了顿,朝四周环顾一圈:“现在想来……他宁可承受巨大的痛苦、也要抵抗到最后一刻的原因,应该是为了给你们这一船人争取时间吧;他希望你们在等不到他的情况下离开这里,这样……你们就不必面对我了。”
“哈!”言至此处,他又颇为得意地大笑一声,“说来也真是讽刺……事实上……如果他不来接近我,那我最多就是寄生到某种海洋生物的身上,然后变成海怪来攻击你们,但那种身体的上限……跟这位‘大副先生’的比起来,简直就是云泥之别。”他耸耸肩,“不得不说……你们的运气确实不太好啊。”
他的话,成功激怒了周围的海盗们。
很显然,厄迪尼在船上的人望很高;即使在普通人看来,他就是个让人恐惧的恶棍……但在海盗们的眼里,这是一个值得他们尊敬的恶棍。
海盗们的三观和情谊,是很奇怪的,是三言两句讲不清楚的。
他们追求财富,但又不只是在追求财富。
他们崇尚力量,但有时又拒绝屈服在力量之下。
他们会互相咒骂、干架、甚至是杀死对方,但这不会改变他们跟对方真心实意地称兄道弟。
厄迪尼,就是在这样一群人的身上,赢得了尊重。
他也在临死前,为了这份粗野的、罪恶的、莫名其妙……却又令人难以割舍的羁绊,拼尽了最后的一滴血。
即使对黑胡子来说,他也的确但得起“重要”二字。
“运气?”黑胡子在听完寄生体的叙述后,沉默了几秒,方才开口回道,“不……这跟运气没关系。是我让他下海查探的,是我在情报不足的情况下……考虑不周,才导致了部下的死亡。”
黑胡子说这话时,语气显得很平静,说着……他还踱了几步,来到了一个木桶边,随手抓起了一瓶放在桶盖上的、不知被谁喝了一半的朗姆酒。
“我很遗憾,厄迪尼离开了我们。”他接下来的话,更多地是对船员们在讲,“他是我最得力的部下,比你们这帮懒鬼中的任何一个都要管用;他也是我所认识的最纯正的硬汉,混沌之海上仅存的几条真汉子之一,比那些外强中干的娘炮强上百倍;而且……他还不止一次救过我的性命……”
说到这儿,黑胡子默默垂目,停顿了几秒。
随后,他高举起手中的酒瓶,接道:“敬厄迪尼,忠实的朋友、糟糕的演说家、秉持着老派海盗精神的恶棍。”
说罢,他在一片沉默、肃然的气氛中,洒了约一杯酒到甲板上,然后,自己又抄起瓶子咕嘟咕嘟灌了几口。
灌完之后,黑胡子如泄愤一般,突然间……抡起瓶子就往寄生体的脸上扔去。
寄生体并没有进行躲避,倒不是因为他躲不开,只是因为这么一个飞来的酒瓶对他根本就造不成任何的伤害。
乒铃铃——
在一片玻璃破碎声中。
黑胡子再次转身,重新朝着船舱的方向走去。
和封不觉他们预测的不同……黑胡子并没有选择亲自出手;他只是在做完这些之后、离开甲板之前,用轻描淡写的口吻,留下了三个字——“宰了他”。(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