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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在江湖,难免左右为难。
冬二主任于倏然之间,长指凌空一捏,看似所捏无物,其实却是一指便捏住了一缕飘渺的外来神识,如同掐住了风中的一缕蚕丝。他轻捻细拢,抽丝剥茧一般,便将在另一间房假憩的风五娘,给牵引进来。风五娘并非是长线上的那只傀儡木偶,也并非是被谁抓住了什么把柄。她其实本无需过来。
但风五娘就是过来了,仿佛她就是长线上的那只傀儡木偶一般,被冬二主任掐住线头,缓缓牵引过来。风清歌知道冬二主任的本事很大,但凌空捏丝,牵线木偶,这已算是神奇,所以,他很快便意识到,进来的那只木偶不过是在给冬二主任面子而已。这无疑是高手和高手之间的一种认可和致意。
风五娘轻迈莲步进门,随即站定,双眸于房中浅浅环扫,果然就只是对冬二主任点点头而已。之后,她便还有对着风清歌微微一笑,仿佛好友相见般。除此之外,她便再无其它动作,没有淑女般欠身行礼,也没有轻启朱唇,吐气如兰。她只是亭亭玉立于门前一隅,仿佛孤峰山头的一枝山茶花。
但没有任何人觉得她无礼,或是觉得她傲慢,黑龙先生没有,柳飘飘教官也没有。在场的所有人都主动站了起来,转身面对着风五娘,或点头致意,或微笑颔首,仿佛就是终于等到一位久等不来的客人的一般。大炮教官甚至还主动离开了座位,优雅拉开椅子,伸手请坐。风五娘于是便过来入座。
大炮教官并没有跟着便恭陪末席。他转身便走开,但却不是走向那没关的门口,而是随意在房中捡了个凳子坐好,方位平淡,姿势悠闲,神se轻松,没有就此便和同伴形成一个以风五娘为目标的包围圈,完全就是不担心她会走,或逃走。其他人也是和他如此神态轻松,似乎这里真是一场老友聚会。
黑龙先生已温文儒雅,主动将风五娘身前的茶杯斟满八分,并伸手礼貌地将桌上点心,轻推至于她的手边。柳飘飘教官已将遮住上半身的窗门,给背靠在门后。他从来就没有坐的习惯,所以现在他依然是靠躺在墙上,仿佛就是一个冬ri午后靠在村口墙头晒太阳的中年人一般,神态惬意享受。
李大福蹲起来向风五娘致意之后,便重新挑了一个不起眼的角落蹲下,表情动作还是一如之前一般无聊。他仿佛就是某座老城当地散淡人一般,在这家摊档叹过茶之后,便随意换了另一家。冬二主任在站了起来之后,并没有就走到风五娘的对面坐下,他点头致意便跟着坐在床上,坐得很斯文大家。
但风清歌却是离开了闺床,直接来到了风五娘的身边坐下,中间没有隔着谁。
风五娘有些意外地望了他一眼,随即眸中的异se便被一股温暖的情意所融化。她已感受到风清歌的友谊。风清歌也望着她,嘴角微动,却又始终没能说出一番话来。他又忍不住捏紧了自己的十指,心想是不是该握住风五娘的手,以示支持。但几经挣扎,他却是将自己的手指给捏得又红又麻而已。
仿佛是感受到了风清歌内心的挣扎,风五娘转眸对他再笑,笑意甜甜,满溢着理解。于是风清歌终于是将心头一宽,抬起玉手,轻轻握住风五娘的手捏了捏,然后便放开。他的手心一直都没出汗。风五娘的手心也始终都无汗。此时她玉指如兰,端起茶杯,环敬四周一圈,然后便一饮而尽。
茶水饮完,一滴不漏,风五娘款款放下茶杯,眸中渐被一股冷冽之se所覆盖。但敬茶完毕,她还是没有开口说话。开口说话的,是那位正对着她而坐的冬二主任,他由衷地赞道,“气定神闲,果然高人风范。风五娘柳腰亭亭,“请君入瓮,阁下亦非凡人。”冬二主任拱手作揖,“在下冬秀行。”
风五娘的眸中有亮se一闪而过,“原来是白鸟先生冬大家,闻名不如见面,久仰之极。”
冬二主任当下便有些扭捏,想必是想起刚才和风清歌胡闹的场景实在有坠他的斯文高名。还好他xing子不羁惯了,转瞬便又恢复如常,温声回问,“未请教阁下高姓大名,哦不,是贵姓芳名?”风五娘端庄贤淑,“小女子风飞燕,排行第五,人称五娘,家居莫斯联邦一偏僻山村,失礼了各位。”
冬二主任嘴角微微抽动,几经艰难,才将含在舌尖的“久仰大名如雷贯耳”给生生吞回了肚中。风清歌坐在风五娘身侧,张口yu言,想将风五娘的悲惨遭遇介绍一番,但想着她身上那一紧张便会放屁的怪病,马上便觉得难以启齿。于是他也只好使劲咽了咽喉咙,生生将到嘴边的话给吞了下去。
冬二主任手指轻敲着床边,很快便又说道,“风姑娘想必在之前便发现我们潜入楼中,那时为何不走?”风五娘直接反问,“我为何要走?”冬二主任沉默少许,点点头,“姑娘确实是没有走的理由。”风五娘说道,“问心无愧,自然便无须走。”冬二主任眯起眼角,“但我以为你是怕打草惊蛇。”
风五娘泯然一笑,“还以为你会说我做贼心虚,所以便不敢走。”
冬二主任洒然而笑,“起初发现你的时候,我们还以为姑娘也是愤慨于金玉帮的罪行,所以便也伪装深入虎穴,好为世间千千万万的弱女子伸张正义。但随着调查的深入,我们却渐渐发现,姑娘你和我们虽然是同路,却非同道……似乎,姑娘你根本就是一心想着被chun风大院卖出白虎境内一般……”
风五娘淡淡声,“阁下的意思,莫非是嫌弃小女子太过于软弱认命,面对恶势力不思反抗,只懂得逆来顺受。”冬二主任不禁有些小尴尬,飞快便转了话题,他伸手点了点斜靠在窗边的柳飘飘教官,说道,“在白虎城内的兰若寺,他本是没发现姑娘的修为竟是这般高深的,气机内敛已如归真之境。”
被点名的柳飘飘教官,默默抬起头,翻着白眼看天花板。可惜现场没人鸟他。冬二主任继续说道,“但那时,姑娘想必已是发现了他的存在,按照常理,既然你知道他的存在,想来之后他便更是不可能察觉你的异常。不过可惜,在离开白虎城的时候,姑娘却是在城门洞中落了破绽……当时你太紧张了。”
&风大院之后,小女子便该经常去逛逛这里的后山才是……”冬二主任深表赞同,“姑娘你确实是该经常去逛逛这小楼后面的山,如此,我们才会把你当做是同路又同道之人,不过可惜,住进这小楼后,姑娘却是从没去查探过那山头……”
风五娘伸出芊长的玉指,细细摩挲着天青茶杯那温厚边沿,“所以,你们便觉得奇怪,一个修为不算太低的女人混进了chun风大院,一直假装软弱认命,却又不借机外出查探所图谋之事,只是逆来顺受地只等着被卖掉,这又是为何?于是你们很快便分析出了答案,那名女子显然是志不在此……”
冬二主任没有任何的谦虚,“要怪就怪你实在是太过小心了。”风五娘沉默无语,只是细细感受着茶杯的温厚玉润。冬二主任忽然问道,“姑娘这般着急着想离开白虎城,却又为何耐心满满,在这城外小镇中待了这么久时间?”风五娘居然回答了,“这里虽是白虎城外,却仍算是白虎境内。”
冬二主任若有所思,随后便讲道,“起初,我们还以为姑娘只是想借喜神一行,低调离开白虎城而已,但谁知姑娘出了城却依然逗留在chun风大院中,似乎是极想再借金玉帮的渠道,低调离开白虎境内,于是我们便想,在这白虎城的势力范围之内,到底会是谁,才需要如此谨慎小心地伪装离开。”
风五娘抬起了头,两眸清亮,不见一丝杂se,她只是淡淡声问,“那你们想出来没有?”
冬二主任有些紧张地搓着两手,双颊微红,也不知是激动,还是尴尬,“我们本着‘大胆假设,小心求证’的原则,率先肯定了一件事,那个人肯定是得罪了白虎城中一个不该被得罪的人,所以才需要如此谨慎小心地伪装,甚至出了城都得一直低调,因为那个不该被得罪的人,势力大到无法想象。”
风五娘没有接话,但她点了点头,算是承认。冬二主任的两手于是搓得更用力,“于是我们便从那位不该被得罪的人的身上着手,他一定是武功盖世,而且在白虎城中还得是身居高位,手握权柄才行,否则,他的势力一定无法覆盖整个白虎境内。再依据姑娘的修为,所以他还得是小天地强者。”
风五娘这次没有接话,也没有点头,但冬二主任却是很有自信地接着说道,“白虎城人才济济,小天地强者虽不算太多,但也绝对不少,但考虑到他又必须是身居高位,手握权柄,于是我们很快便把范围缩小到白虎城的七大堂部中。顺理成章地,我们便把目光聚焦到七大堂部的大坐馆头上。”
冬二主任一鼓作气,“白虎神王座下有七员大将,个个神武非凡,平均实力已至小天地三重天,都是混沌已开,yin阳分明,自成一隅天地的大家,而且,他们还都手握重兵,势力更是几乎覆盖至白虎境内的每一个角落,也就是说,得罪他们便等于是得罪他们座下的整个堂部,当然反过来说也行。”
风五娘的脸se如常,但细小弯长的柳眉却似忽然沉重了几分,冬二主任没有错过她的异常,“事实上,我们确实就是反过来想的,因为白虎七星大将不大可能会因为私人恩怨,便动用整个白虎境内的人力资源去找那个人出来,那个人,应该就是因为得罪了某堂部,以至于便惹得某大坐馆怒发冲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