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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0-06
棺材街中的月亮是又小又暗,棺材街外的月亮却是又大又圆。这很古怪。这又很正常。
风未动,幡未动,仁者心动。心境不同,到的景物自然不同。比如现在,从屋顶的破洞望上去,老阿婆见到的月亮就是又大又圆,风清歌见到的月亮却是又小又暗。老阿婆觉得满屋春风,风清歌却觉得满屋凛冬。老阿婆没见到满天繁星,风清歌却见到了满眼金星。他这一栽,没栽晕,栽硬了。
狗急跳墙之际,背后被一条小阴锣敲出的声鞭狠狠抽了,粹不及防之下,风清歌的魂儿差点就没散。他的神府现在就是钟儿被狠敲之后的嗡嗡急颤急响,自顾不暇。神府震动,经络颤颤,虎躯的三军仿佛失了主,当场就乱了阵脚,再加上从屋顶上这么往下一砸,没有任何的意外,风清歌,硬透了。
屋内的地板上,风清歌砸出了一个大写的“木”字坑。坑内,他全身僵硬地就摆着这一大写的“木”字身,满眼金星地望着屋顶上的“木”字洞,不知该哭还是该笑。三木成森。这一栽,风清歌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地就栽出了一片森林。这等境界,该笑。可是,一想到维修费,风清歌又极其想哭。
很快的很快,风清歌就即不想哭也不想笑了。他想逃。大写地硬在地板上,风清歌眼睁睁地着月亮,眼睁睁地着月亮被一张饱经摧残的脸给挡了,又眼睁睁地着这张饱经摧残的脸上有一对眼珠子正眼睁睁地着自己,再又眼睁睁地着这张饱经摧残的脸上有一张樱桃核小嘴正在猛淌着口水。
不想哭也不想笑只是很想逃的风清歌,很快就觉得自己湿了。从脸上湿到胸肌,再从胸肌湿到腹肌,再从腹肌湿到裤裆,又再从裤裆湿回腹肌,湿回胸肌,湿回小脸……周而复始,十个周天。大周天。一张老脸来回在他身上淌了十个大周天的口水。所以,风清歌不想哭,不想笑,也不想逃了。他想死。
又很快的很快,很想死的风清歌恨不得当场就死去。因为他正在被某条又粗又大又硬的不明物体撬了个翻身,以一个大写的“木”字体再次啪地,小脸朝下,后臀朝天。紧接着,他便发现自己再度湿了。从后背湿到腰窝,再从腰窝湿到后臀的深沟沟,深沟沟水满之后,又再湿回腰窝,湿回后背……
终于的终于,全身湿透透之后,风清歌等来了没有任何意外的全身一凉。还有,猎猎响的衣服撕裂声。所以,风清歌即不想逃也不想死了。他不想做人了。可正当在犹豫着是做牛好还是做马好的时候,风清歌发现自己腾云驾雾了。莫非,老天爷竟是听到了自己的心声,当场就让自己投胎转世了?
风清歌简直太庆幸:老天爷,我爱你。可是马上的,他又大骂了:贼老天,娘你个兮皮。风清歌还当场就痛哭了出来。没错,真是痛,跟屋顶上摔下来一样痛。当然,他这一次不是摔在地板上,而是摔在一张长形的仿佛手术台的实木桌上。风清歌再次被某条粗大又硬的不明物体给撬了,还飞啪了。
天上的月亮已经不见。眼前只有一盏灯。一盏雪亮的手术专用的无影灯,照得风清歌双眼一抹黑。双眼终于适应了极度的亮,风清歌泪水泉涌之时,眼前又再度一抹黑。还是那张饱经摧残的老脸,忽然就把那盏无影灯给遮住了。所以,没有任何的选择,风清歌牙一咬,腿一伸,认命地闭起了眼睛。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这一次,风清歌是刻骨铭心地体会到什么叫做是砧板上的鲜肉了。此时此刻,他简直想笑。大笑。笑,不是因为风清歌忽然就勘破生死了,而是因为痒。一只仿佛是鸡爪子的玩意,正硬不溜秋地,凉不溜秋地,在风清歌的虎躯上慢慢地,柔柔地,四处地,仔细地,游走着。
正所谓,痛可忍,死可忍,痒不可忍。风清歌现在若是能动,铁定地,拎起刀就把自己给砍了。可惜,他现在就是不能动。以至于,他非但是拎不起刀,更连自己的裤衩都不知道是否还在。全身僵硬,哪里还能感觉得到自己的裤衩衩?眼珠子虽然能转,但脖子不能动啊,试问又要怎么呢?
风清歌现在只有祈祷,极其虔诚地向满天神明祈祷。此时此刻,他忽然就明白了。尘世间,只有痛苦的人儿才会相信神明的存在。若是还不信,那一定就是他还不够痛,还不够苦。风清歌现在简直太痛,简直太苦。所以,他现在简直太相信天上有神明了,世上有神明了,举头三尺有神明了。
“神啊,救救我吧?”风清歌眼睁睁地望着头上的无影灯,艰难地从喉咙中滚出虔诚的祈祷。
“少年,是你在呼唤老身吗?”风清歌的举眼三尺,陡然地,就出现了一张疑似神一般的脸。
“大哥,您,您哪位?”陡然两眼一黑的风清歌,神经反射地就问了。
“老身不是大哥。”那张神一般的脸上,忽然绽放了两朵玫瑰,“老身明显是大嫂。”
“大嫂,您,您哪位?”天可怜见,风清歌终于是模糊清了这张神一般的脸,和那两朵花儿。
“老身就是神啊。”神一般的脸上,那颗樱桃核小嘴巴忽开忽合着,“……的姘头。”
“阿婆,做人要检点啊。”风清歌毕竟是花婆婆调教出来的,早已清这张脸的纪元,悠久。
“也对。”神一般的脸上,岁月侵蚀的沟壑在忽深忽浅着,“其实,老身不是姘头,是正配。”
“明白了。”风清歌默默用眼皮剪下一滴虎泪,“原来你是神婆呀。”
“老身不是神婆。”神一般的脸上,那满布的沟壑忽然就全填平了,樱桃核大开,“老身是牙婆。”
“牙婆不是人口贩子吗?”风清歌到底是镇龙山的名牌大学生,该懂的都懂。
“俗。”神一般的脸上,忽然就出现一对柳眉弯弯,压低低,“牙婆明明就是中介的一种好不?”
“了解了解。”风清歌大长见识,“所以,阿婆就是祖传的专业人口中介了?”
“当然,不是。”神一般的脸上,闪烁着一种神圣的光,“准确的说,你该叫老身牙婆婆。”
“牙婆婆?”牙婆和牙婆婆虽是一字之差,意思可就是天上地下了,“所以,您是……”
“没错,老身正是四海镇唯一仅有的职业六婆,牙婆婆。”神一般的脸上,有一种神一般的骄傲。
“职业六婆?”风清歌迷茫极了,“那六婆?”
“药婆、稳婆、师婆、牙婆、媒婆、虔婆。”这张叫牙婆婆的神一般的脸上,得意极了,“总之这四海镇男人干不了的活,老身都干。女人不方便干的活,老身也干。老身,没错就是这里的神,女。”
“神,女?”风清歌简直太长见识了,“没出来?”
“老身干的活儿男人绝对没法干。这算不算是神?”牙婆婆神一般的脸上有一种神一般的清新。
“仿佛,似乎,好像,也许。”风清歌一呆一呆着。
“老身是不是女人?”牙婆婆顶天立地地指着自己。
“完全就是当然的是。”风清歌非常清醒。不是纯粹的女人,又能对着他的虎躯淌出如此口水呢?
“所以,老身就是这个四海镇唯一仅有的神女。当然,仅限此地。”牙婆婆很有自知之明。
“小子见过神女婆婆。”风清歌不得不服。原来,她真不是神婆,而是神女婆。
“三生有幸不?”牙婆婆还在顶天立地地指着自己。
“太三生有幸了。”风清歌不得不说,“小子现在才知道,您可真是贵地全体女子的神啊。”
“可不就是。”牙婆婆撸了撸了头上的擎天柱,“她们有什么难言之隐可都靠老身出马了。”
“既然,神女婆婆您的职业对象是女人。”风清歌大胆地问,“那小弟现在是不是可以走了?”
“当然可以。”牙婆婆二话不说,“你走几步试试?”
“小子一定会大力加倍积极热情及时完美地维修好贵屋顶的洞洞的。”风清歌很明白事理。
“你丫敢不大力加倍积极热情及时完美地维修好老身屋顶的洞洞吗?”牙婆婆理直气壮。
“小子是绝对完全当然的一定不敢的。”风清歌彬彬有礼,“所以,小弟现在可以走我了吗?”
“当然可以。”牙婆婆还是二话不说,“走你几步试试?”
“神女一言,快马一鞭。那小子我就……”风清歌话说到这里,忽然泪涌如泉,“还是躺着呗。”
“阁下从天而降地吧唧下来,老身就不信你还能动。”牙婆婆头上的擎天柱,红旗飘飘。
“刚才,冒昧打搅了。”风清歌一声叹息,努力地,以客人自居,“若有震惊,还请原谅则个。”
“少年,你谦虚了。”牙婆婆忽然就低头对着风清歌的眼睛,“刚才,老身这里可是蓬荜生辉呀。”
“确实,就是蓬荜生辉啊。”风清歌之前眼睁睁地着月光光透过屋顶破洞照进去,特生辉了。
“专业的,不亏就是专业的。”牙婆婆忽然没头没脑地感叹一句,双腮上还绽开了两朵桃花儿。
“神女婆婆,小子不是很懂。”风清歌不敢高声语,空惊脸前人,“我怎么就专业了?”
“低调了吧?”牙婆婆赫然就把老脸压下一寸,“刚才你丫那登场的阵势,在贵牛栏里算几品?”
“牛栏?”风清歌差点就没合拢上嘴,“神女婆婆,在下不住牛栏啊。”
“还说不是。”牙婆婆陡然就把老脸再压下一寸,神一般的娇羞,“老身太爱你这凛烈的前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