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赶尸客栈,棺材如林,生人勿进。抬头,小院的四方夜天上,月亮的脸如僵尸一般惨。
风清歌手提花篮,腰缠头顶童子尿,一阵旋风般,闯进江湖传说中的极不祥之处,一时头脑空白之极。花篮平举,马步大扎,小鸟龟缩,风清歌就像是一个篆体的“大”字。本该有的那一点,没了。
尸风吹过,花篮里哗啦响,裤裆间猎猎响,水弹间扑通响,还有一阵狗肉香,于是风清歌喉咙咕噜一声响,极其彰显了他吃货的雄伟本性。都这么怕到小鸟炸毛了,风清歌居然还能不忘吞口水,这不是吃货是什么?这不是雄伟是什么?还好,这货没敢淌出口水。不祥之地,他到底是没敢造次。
旋风般的风清歌大写地出现在身前,蹲着扇火炖狗肉的那个活人,却仿佛就是没发现一般。那人只顾着双眼发绿,口水长流地盯着火候,一脸胆战心惊的模样,生怕就是将这一坛难得的狗肉给炖走味了。风清歌于是尴尬。他不敢打扰眼前的活人,好怕狗肉若是因此炖坏,那活人就要炖他了。
风清歌更不敢打扰内堂那位疑似死人的人,但还是有忍不住瞄了几眼。那个疑似死人的人,真的好肥好硕,体型仿佛一个大水缸。大炮教官若与他相比,只能算小的缸。冬二主任若也相比,只能算水缸旁边的扫把。那人货真价实的体型,硬生生地将身下的木板给睡成了一个半圆形。床,居然没塌。
仅仅只是瞄了几眼,风清歌就没胆瞄了。除了无法抗拒地瞧见那人的水缸体型之外,风清歌一并瞧见了那人的造型。那人肥头大耳,全身淡金,脚下无鞋,腿毛飘飘,身着道袍,头束道髻。那人打扮,仿佛是一个道长,但就是忒不像。那人道非道的,若与狗肉边的僧非僧换下衣服,倒都是像了。
所以,风清歌现在不止惊悚,想吃,还好奇。他好想好想建议眼前的这位仁兄,将袈裟脱下与内堂角落的那人换了,当然,头发最好也换上一换。如此,才般配嘛。可惜,风清歌只是好想好想而已,真没胆说出来。其实,风清歌现在也好想好想凑副碗筷,共襄盛举那狗肉。可惜,他更是没胆说。
浓稠的酱汁在破了半截的酒坛中咕噜咕噜的响,一股就是神仙闻了都站不稳的狗肉香,正令人发指地冲天而起,四处溅散。炉边那鼠貌活人的双眼已大放绿光,就连风清歌也吊死鬼般使劲探着脖子朝坛里猛猛。以至于,他就没发现内堂角落的床上,正有一对眼珠也滚到了眼角边,朝两肉。
狗肉是肉,风清歌也是肉,所以是两肉。至于那鼠貌活人,身上只见骨头不见肉。所以,内堂那疑似死人的人,眼珠是一下转到狗肉上,一下转到风清歌上,来回地转。可是,很快的很快,床上那对眼珠就不转了,它们使劲地堆在眼角边,拼了命就只向一锅肉,一锅即将大功告成的秘制狗肉。
忽然的忽然,坛里的酱汁不再咕噜响,而是咕咕直响。异象刚生,就只见那鼠貌活人,眼中绿光一跳,脸色无端一凛,手腕一翻就翻出了一双好长筷子,兀地,插向那狗肉破坛中。可惜,就在他眼中绿光跳动之际,内堂那被压得半圆的床板,无声地就一弹,于是,一头水缸陡然就被弹了出来。
水缸活人从床上弹出,其势如疯熊下山,其速如迅雷电闪,可古怪的却是,这一切都在悄无声息间进行,连一丝破风声都没有。于是,风清歌眼睁睁地着内堂里飞出一头水缸,探手如电,后发先至,猛地就从破坛中抓了大把狗肉起来,跳着脚狂吃。烫。又他妈的好吃。风清歌若吃,也铁定跳脚。
被人后发先至,那鼠猫活人一脸衰相,手脚麻利,一双好长筷子分开,两根齐插,插出了两长串狗肉,一手抓起。这还没完,不知何时他另一只手里忽然就抓着一个鸡公巨碗,死命地,碗就狠狠往破坛中一勺。这一勺,当场就勺出了大半滚烫狗肉及酱汁出来。下手,极狠。气魄,极大。壮哉。
于是,另一位活人兄没空跳脚了。只见他哀嚎一声,如丧考妣,脸上的肥肉甩着泪花儿,就飞扑狗肉破坛边把整个泥炉给端走了,蹲边吃去了。一边吃,他还一边如临大敌般提防着对面的鼠辈。没有任何的意外,那鼠貌活人也是如此,一边兜着鸡公巨碗在怀里像是少妇哺乳,一边严防死守着对面。
内堂前的第三个活人,无疑是被活生生的忽略了。至始至终,风清歌都摆着大写的“大”字,眼睁睁着水缸飞出,眼睁睁地着恶狗扑食,又眼睁睁地着狗肉被瓜分殆尽。愣就是,没他份。
阴嗖的尸风中,凛冽的肉风中,恬不知耻的吧唧声中,风清歌很沉痛地就在考虑,要不要也抢呢?在正宗吃货和三号学生以及小生怕怕之间,斗争了许久,终于的终于,风清歌饿了。他决定了。风清歌马上张开小嘴,抬眼望去,然后,哭了。他居然就到那两活人在有滋有味地舔手指了。肉,没了。
啜泣声已起。风清歌心痛不已。他凄凄惨惨地着眼前活人在舔完手指之后,慢慢地将坛和碗也舔个金光闪亮。最后一线机会,就这样眼睁睁地去了。风清歌嗷呼一声,终于泪流。心动不如行动啊。
天可怜见,风清歌的嗷呼声终于是引起了那俩活人的注意。于是,一双老鼠眼和一双绿豆眼,水汪汪地,就转了过去,射在了风清歌的全身上下左右去了。没有任何意外的,这俩活人咦了。没办法,眼前这货的造型太晃眼了,双手气派花篮,腰缠粗犷水球,头上居然也有三粒,小脸还,挺白。
俩活人对了一眼,鼠貌活人咳嗽一声,问了,“客官这是用饭还是打尖?亦或说两者皆有?”
风清歌眼睁睁地着那人的两颗大门牙,眼睁睁地喃喃了,“我,的,狗,肉,呜。”
俩活人于是不得不再对一眼,眼里写满了“秀逗”两字,“客官,你,该不会是这狗的主人吧?”
风清歌眼睁睁地愣了一下,有些清醒,点头,又摇头,“不是。”
俩活人大松一口气,那水缸活人艰难地往前蹲近了一些,友好着,“小兄弟,你是不是走错地了?”
风清歌终于没再眼睁睁了,他眨了眨,又眨了眨,晃着嘴角,“小兄弟我没走错地。”
水缸活人当场就笑了,满嘴金牙,腮帮乱弹,再问,“那你是来这里用饭呢?还是打尖呢?”
风清歌又愣了一下,终于是想起自己是来做什么的了,他清醒着,“都不是。”
俩活人于是对眼互哦了一声,意味深长,“少年,今晚我哥俩没叫外卖呀?”
风清歌气了,他马上晃着那两大花篮,振振有词,“我长得像是送外卖的吗?老子是送花篮的。”
俩活人当场大笑,一个嗡嗡大响,一个吱吱直叫,“你是不是拿错货了?这地,该送花圈才对吧?”
风清歌又气了,他也不扎马步了,挺胸抬头,“实话跟你们说吧,今个儿,我是来慰问的。”
水缸活人惯性大难收嘴,鼠貌活人收嘴及时,问了,“把话说清楚些,是慰问?还是祭奠?”
风清歌更气了,他使劲地扭了扭虎腰,全身扑通响,“今个儿,我确实就是来亲切慰问的。”
水缸活人终于是不笑了,他大张金牙,下巴涟漪着荡荡肥肉,“那说说你打算慰问谁?”
风清歌义薄云天,和蔼可亲,“我是来亲切关怀和慰问弱势群体的,俗称,送温暖。”
俩活人直接就受宠若惊,感激涕零,“等了半辈子,可终于是有人要给俺们送温暖了。呜。”
风清歌居高临下,亲切问询,“怎么着,貌似你们平时过得很苦的模样,就没好人经常送什么吗?”
俩活人一个耷拉着下巴,一个耷拉着老鼠须,“其实,也不是没好人经常送啥给俺俩。”
风清歌于是哦了,好奇心作祟,“那,好人都送啥玩意给你们呢?”
俩活人一个扭捏着水缸肚,一个羞涩着鸡皮脸,异口同声,“终。”
风清歌郁闷了,误会了,好奇心更祟,“送钟做啥?莫非那好人是开钟表铺的?贵否?”
俩活人聚众挖鼻孔了,“朋友,话都说明里去了,你是真糊涂还是假糊涂?”
风清歌真糊涂了,“我没糊涂呀。这不,好人不是经常给你们送钟吗?我就是好人,但只送花篮。”
俩活人脸上阴晴不定,蹲在地上,垫着脚尖那两花篮,“那,里头都有些啥?”
风清歌高兴了,他赶紧将花篮放在地上,“花篮里当然就是花呀水果呀什么的,对了,还有红包。”
俩活人刹时间就激动了,纷纷就扑到花篮边抓起红包,头也不抬问,“红包里头有啥?”
风清歌即骄傲又自豪,“红包里头当然就是……”说到这里,他果然就忽然闭嘴了。他已记起。事实上,这货说不说都一样样。那俩活人已经喜笑颜开地撕开了红包,然后一脸阴沉地就转头死盯着风清歌了,“红包里头果然就是有钱啊。还不少。可惜,咱哥俩还用不着。不过,你却很快能用了。”
风清歌已经耷拉着小脸,他眼睁睁地着那俩活人眼睁睁地从红包中抽了好多钱,冥钱。风清歌憋屈极了:貌似,冬二主任不是在红包里放了免费的鬼画符吗,说是可以帮这家客栈剩下大笔的买符钱,怎么,就居然变成冥钱了呢?对了,这两人说我很快就能用到红包里的钱,又是啥子意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