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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02-25
榴莲坚硬的刺着刺儿的沉重的壳,不过是为了保护自己鲜香嫩甜的果实而已。它的臭味,也是。
僵尸僵硬的残着残肢的恐怖的壳,不过是为了保护自己善良脆弱的心肝而已。它的臭味,也是。
所以,从某个角度而言,僵尸其实跟榴莲很像,都很恐怖,都很臭,都很,好吃。
所以,正如同不喜欢僵尸一样,风清歌对榴莲从来都是敬而远之,虽然他也知道榴莲很好吃。
风清歌不喜欢榴莲,谷爷也不喜欢。花婆婆和猫猫却喜欢死榴莲了。苏甘娘也是。喜欢榴莲的人儿通常都不怎么怕僵尸,因为她们的目光长远,能穿透坚硬恐怖的壳一直到壳儿里头的脆弱和好吃。苏甘娘就是如此。花婆婆和猫猫也是如此。她们都是女人。女人,似乎都很喜欢榴莲,也不怕僵尸。
就目光而言,男人确实就是比不过女人。男人的眼光通常都取决于他们的老二。男人的老二有多长,他们的目光就有长。老二能尿多远,男人就只能到多远。女人就不同了,因为她们的胸前都挂着一对好大好深的望远镜。但这不是最重要的原因。最重要的是,女人向来是骑在男人肩上往前的。
男人好可怜,不止目光短浅,还要被女人当马骑。不过,这还不是最可怜的。最可怜的男人,是那些自以为很有正义感的。随便什么道德枷锁一开,他们就拱着脖子往里头套。风清歌的脖子上现在就套着一个又大又沉的道德枷锁。所以说,男人好可怜,不止要被女人欺负,还要被同类欺负。
打铁要趁热,套人要趁早。屋顶上的男人和女人合谋将风清歌套住之后,马上就押着他往黄泉路拱了。所以,现在,风清歌左手拎着花篮,右手拎着花篮,脖子套着正义的枷锁,就被押出黑店了。
风清歌不是一个人上路的,有人陪他,以防这货半路将花篮和红包私吞了。风清歌左边花篮的左边是大炮教官,右边花篮的右边是冬二主任。除此之外,风清歌的身后也还有人,是柳叶教官和苏甘娘他们。苏甘娘居然也舍得跟过来了。来,她已经深陷于公众场合的偷情刺激中无法自拔了。
出了正宗黑店的大门之后,风清歌忽然就觉得夜天变高了,月亮变小了,夜风却变大了。
天高月小,鬼风兮兮。长街无人,惟剩黑影。夜天之上,云行月遮,照着底下的长街忽暗忽明。
正宗黑店的对面是龙门街。龙门街的对面是棺材街。夜已如此深沉,棺材街上活该就无生人了。
不算很慢的很慢,大炮教官他们就押着磨磨蹭蹭的风清歌转到了棺材街上。
刚踏进棺材街,风清歌忽然觉得夜天又变高了许多,月亮也变小了许多,夜风更变得呼啸起来了。
棺材街里的夜,是深沉的二次方,深到发黑,沉到如山。于是,风清歌现在不止觉得浑身发冷,脚步更像肩膀扛着三座大山似的完全就是迈不开了。若不是大炮教官和冬二主任一左一右地架着风清歌双脚凌空地走,他可能直接在街口就会疑似晕倒。所以,大炮教官两人很庆幸自己就是跟着来了。
人晕倒了没关系,红包丢了,花篮砸坏了可怎么办是好?忒浪费了。怎么着,也得捡回来是不?
夜里的棺材街,是阴森的四次方,阴到发抖,森到如狱。青石板的长街上,干净地只剩下鬼影。还有鬼声。棺材街是如此的冷幽不祥,以至于夜风经过这里的时候都拼了命地在狂奔。狂奔的风,呼啸而过,吹得街边店铺门上的白底黑字布幡和白底黑字木牌哗啦梆梆地响。突然,陡然,骤然地响。
棺材街青石板的地上,还有无数的鬼影在动。突然,陡然,骤然地动。鬼风吹过,青石板上的鬼影就在急促,抽搐,癫痫地跳跃,摇摆,游走。鬼风吹远,青石板上的鬼影还在痴缓,迷离,飘忽地动。不受鬼风影响的,就只有那些鬼生鬼养的黑猫了。它们拖着二尺长的猫身,窜出,窜走。
不止是在青石板上,门槛后,角落中,水沟里,窗栅间,屋顶上,只要是阴的黑的隙的洞的口的门的地方,都有那些黑猫窜进窜出跳上跳下的二尺长的阴影,鬼魅之极。它们除了动作,鬼火般的眼睛还在打量,打量着动的东西,打量着活的东西。它们也在窥伺,窥伺着静的东西,窥伺着死的东西。
棺材街中是不会有狗的。狗的胆子小,只有猫才敢在这里啃静的动的活的死的东西吃。
所以,当第二只黑猫拖着二尺长的猫身从风清歌凌空的脚底板下窜出去之后,他忽然就会自己走路了,而且还走得特快,简直像跑。风清歌不跑不行,因为他的左边现在只剩下花篮,右边也是。大炮教官和冬二主任的年纪毕竟是大了,风清歌也毕竟就是重,所以他们聚众就跑到一边去休息了。
左右只剩下一个花篮的风清歌,在迅速转头发现身后跟着的两人也不翼而飞之后,他猛地就是生出了无穷的动力跑起来,刹时间,就跑到了大炮教官他们的眼前,然后,又脚软走不动了。风清歌走不动,是因为大炮教官他们正坐在街边的某张棺材之上,或深蹲,或盘腿,或二郎腿地休息着。
每条合格的商业街,街边都应该会有可供客人休息的地方。正如风清歌之前所说,棺材是用需要用钱来买的。所以,棺材街活该就算商业街了,也活该就有可供客人休息的地方了。每条合格的商业街,街边休息的地方都会将自身的特色给设计进去。所以,大炮教官他们只能是坐在棺材上歇脚。
棺材很长。但四海镇的棺材再长也长不到哪里去。这并非是说本地的棺材铺老板不体恤那些高人,实在是因为本地有本地的特色。在这片天不管地不管人不管的地方,抬到棺材铺去的尸体,又有那些是虎躯完整的呢?只要不是挑着畚箕拎着扫把出门去收集客户的虎躯,棺材铺的老板们就谢天谢地了。
好在,四海镇的棺材虽然都不长,但总算够大。一大块一大块的虎躯,装进去绝对就是没问题。这无疑就是老板们的心思细腻了。敢在四海镇混的人,哪个不是虎背熊腰的大老爷们或熊腰虎背的大老娘们呢?所以,棺材大是必须的。所以,棺材街的长椅是可以两边坐人的。一边对街,一边对铺。
现在,大炮教官他们就坐在棺材长椅的对街这边。大炮教官深蹲在左边,冬二主任盘腿坐在中间,柳叶教官翘着二郎腿坐在右边,然后,没了。长椅不长,所以只能坐三人。至于苏甘娘,当然也没站着。她现在就长腿叉开骑在柳叶教官的二郎腿之上,蠕呀蠕,蹭呀蹭,驾呀驾,动作驾轻就熟极了。
棺材上姿态坦荡地坐满了三人,风清歌显然就是很难插臀进去。苏甘娘敢骑在男人的腿上,风清歌却是打死都不敢。所以,他只能左右提着花篮孤零零地在众人面前站着。其实,棺材上也并非就是没位置。对铺那边的棺材板上现在连个鬼都没有,他就算是躺着休息都行。可惜,风清歌没去。
风清歌决绝地不去棺材板的另一边躺,是因为他歇斯底里地就执拗着要为大伙把风了。身处不祥之地,又在这样鬼风兮兮的夜里,同伴的后背岂能无人管?风清歌痴心绝对地就必须管。所以,他现在就痴心绝对地直挺挺站在大炮教官和冬二主任之间的之前一尺,任由身后的鬼影拉得长长。
深夜的棺材街,没有关门的铺。人在江湖,有些事是一定要忌的。所以,棺材铺的店门白天都是虚掩的,夜里,才会灯光通明地打开,才会把自己的货给摆出门外。当然,老板是不可能站在门口迎客的,更不可能拿着大喇叭喊,“跳楼价大出血啊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啊全部三折一律三折通通三折啊。”
所以,站着街上为同伴的背后把风,风清歌没有任何意外地就见一间间大门大开,灯火通明的棺材铺对他表示欢迎。当然,铺门两侧堆积至屋檐的棺材货样,也同样表达了甚至是更热烈的意思。仿佛,似乎,好像风清歌若是不进去里头躺躺,就等于是白来这里了。可惜,他决绝地就是不领情。
棺材铺的盛情就横七竖八地摆着那里,不领情的风清歌只能很快地就很不好意思了。他很不好意思地很快地就低头脚尖了。当场,就是置同伴的背后于不顾。但风清歌无疑是莫大苦衷的。同伴的背后很重要,可他到底也就是很羞涩的。再说,同伴们个个武功高强,脑背后哪个不是长着眼睛的。
于是,风清歌心安理得地着自己脚尖,当然,目光难免也会不时地溜到苏甘娘那里去。在公众场合中偷情是很刺激的。在公众场合偷别人偷情也是很刺激的。在公共场合的棺材旁偷别人在棺材上偷情无疑更是刺激的。在公共场合的棺材上被人偷着偷情,毫无疑问,是更刺激不过的。
所以,坐在棺材上的人儿和站在棺材旁的人儿以及偷情的人儿,全都很有默契地先自娱自乐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