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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2-2-0
饭已吃完,菜已吃光,但仍未见夕阳。在这种时辰吃饭,不知该算早,还是该算太早?
风清歌是个吃货,所以无所谓早或太早。围裙大叔似乎也是个吃货,所以问题也不算问题。只是,像风清歌这种气质的吃货常见,像围裙大叔这种温润儒雅又玉树临风的吃货却是极罕见之极。风清歌吞了六碗饭和五碗汤,就忍不住升华出一个透亮的饱嗝出来。大叔吃的是一样多,可他就是面不改色。
饭碗已撤下。现在,风清歌开始在干净的桌上摆弄茶器,大叔则贤良温顺地在水池边刷碗。这世上,愿意主动积极去刷碗的男人已经很少见了,像围裙大叔这种貌比宋玉又能把碗刷成一首《凤求凰》古调的男人,无疑更是少之又少了。仿佛,好像,似乎,这位大叔就该算是三界之内的正宗好男人了。
一刻钟,过。这边,清水已开,茶已在壶,茗香即起。那边,古调已停,碗筷已净,大功告成。
“冬爷,茶已温好,只等英雄了。”风清歌适时地温馨提示。
“爷字不敢当,叫大哥就行。”风清歌话音刚落,围裙大叔就身形舒泰地出现在他的对面。
“冬大哥,您经常来这里吗?”风清歌一边殷勤地冲茶,一边热情地旁敲侧击。
“每天都来,而且一大早就来了。”围裙大叔毫不隐瞒。
“每天都来呀?”风清歌惊叹了,“大哥的体力是相当的不错啊。”
“若说体力,那大哥我就不谦虚了。”围裙大叔非常自豪。
“大哥年纪不小,却仍是有如此精干的体魄,不知有何秘诀?”风清歌一边损,一边请教。
“每天早中晚三百六十套仰卧起坐,蹲下起立和俯卧撑,这便是秘诀所在。”围裙大叔没隐瞒。
“业精于勤。大哥果然就该有如此精干的体魄。”风清歌发自内心地佩服。
“大哥我也是这样认为的。”围裙大叔深刻地附议,“精干的体魄,就源自于精干的执着。”
“听说您平时还很喜欢写诗作乐?”风清歌换着问题问。
“实不相瞒。其实,我是诗人,职业的。”围裙大叔挂着一幅忧郁的庄严宝相,仰望天花板。
“我俩简直太有缘分了。”风清歌刹时间就叹息了,“其实,我也是诗人,职业的。”
“缘分啊缘分。”围裙大叔满脸惊喜,“那不知小兄台可有诗作供大哥瞻仰呀?”
“很不好意思。”风清歌两手一摊,一脸无奈,“小弟的大作都上交老师了,随身却是空空无诗。”
“遗憾。甚遗憾。”围裙大叔一脸的滚滚长江东逝水,“我的大作其实也刚刚上交给思思姑娘了。”
“冬大哥,您和思思姐貌似很熟呀?”风清歌抓到机会就一枪捅出了。
“确实很熟。”围裙大叔义正言辞,意犹未尽。
“那你们认识多久了?”风清歌一枪又捅出。
“快一百八十一天又六个时辰零二刻钟了。”围裙大叔精准得仿佛就是掌柜手下的大算盘。
“也就是说快半年了?”面对情比金坚的精准,风清歌轻描淡写地就还了一招概括。
“准确的说,是快一百八十一天又六个时辰零三刻钟了。”围裙大叔坚持着自己的算法。
“那你们是怎么认识的?”风清歌马上又换了一个问题。
“我们是于红尘长街之上,彼此蓦然回首之时相识的,并相知的。”围裙大叔妾意绵绵。
“蓦然回首?”风清歌很热情地泼着冷水,“那当时是你的钱包掉了,还是思思姐的钱包掉了?”
“准确的说,是我们中间那位暴发户同志的钱包掉了。”围裙大叔嘘唏着缘分的神奇。
“所以,你们齐齐蓦然回首了?”风清歌有些恍然。
“准确的说,当时除了我们,周围至少还有七个人不间断地蓦然回首了。”围裙大叔还原着现场。
“所以,你也跟其他七人相识了,相知了?”风清歌理所当然地问着。
“不!”围裙大叔赫然否认,“当时,我就只跟思思姑娘相识了,相知了。”
“这又是为了那般?”风清歌好奇极了。
“因为,其他七人都是男人。”围裙大叔非常肯定,“所以,我就只跟思思姑娘相识并相知了。”
“你和思思姐就单凭着一个蓦然回首就相识并相知了?”风清歌简直不可思议极了。
“当然不是。”围裙大叔谦虚地摆摆手,“蓦然回首只能论证我和思思姑娘之间的心有灵犀而已。”
“那又是什么论证了你们之间的相识以及相知呢?”风清歌好奇的很。
“是不经意间的亲密触碰,终于造就了我和思思姑娘之间的相识和相知。”围裙大叔羞答答。
“不经意间的亲密触碰?”风清歌想呀想呀,“难道说,你是在不经意间竟当街非礼了思思姐?”
“罪过。罪过。”围裙大叔脸色刷白,“我怎敢非礼思思姑娘?她非礼我还差不多。”
“你的意思就是说,当时,其实是思思姐当街不经意地非礼了你,丫?”风清歌睁大着眼睛的说。
“虽未全中,却也不远。”围裙大叔很自豪,“当时,思思姑娘就差那么一点点就成功非礼我了。”
“此话怎讲?”风清歌简直是太好奇了。
“当时……”围裙大叔甜蜜地回想着,“就在钱包从暴发户身上掉出的刹那,正好在旁边的我和思思姑娘,顿时就齐齐地蓦然回首了。请注意,那时钱包只是刚刚掉出,却未落地。紧跟着,钱包在半息之内落地。可就在它落地的弹指瞬间,我一脚就踩中了钱包。当然,思思姑娘也不分先后地踩中了。”
“同时踩中落地的钱包?”风清歌孬孬着,“莫非,这就是你所谓的‘不经意间的亲密触碰’?”
“难道不是吗?”围裙大叔简直不可思议极了,“钱包落地的时间是那么的短促,可偏偏就是有两只脚同时踩中了它,这不是不经意?天底下还有什么可以叫做是不经意呢?再有,钱包就那么小,巴掌大,可偏偏就是有两只脚同时踩中它。试问,那两只脚怎么可能会没有亲密的触碰呢?”
“大哥,这应该是两双鞋的‘不经意间的亲密触碰’吧?”风清歌小心翼翼地提醒着。
“你会把鞋穿在手上吗?头上吗?不会吧?”围裙大叔霸王举鼎,“所以,当然是脚!必须是脚!”
“呵呵。”风清歌自挂东南枝,“那,然后呢?”
“然后,我和思思姑娘就当街很有默契地保持着‘不经意间的亲密触碰’了。”围裙大叔很甜蜜。
“意思就是说,你们齐齐踩着钱包就当街不动了?”风清歌很艰难才明白了大叔的意思。
“从某个角度而言,其实,也是可以这么说的。”围裙大叔很不情愿地做出妥协。
“陌生男女踩着同样一个钱包当街不动着,这样,妥吗?”风清歌很有些友邦惊诧。
“谁说我们是陌生男女?”围裙大叔怒了,“我们明明就是一对心有灵犀的男女。”
“可是,毕竟男女授受不亲啊?”风清歌盘踞在道德伦理的巅峰,鸟瞰大叔。
“谁说我们男女授受不亲了?”围裙大叔继续怒着,“我们亲密触碰的位置明明就是有隔着鞋。”
“呵呵。”风清歌自挂牵牛花藤,“好吧,你们当街不动的之后呢?”
“之后?”围裙大叔非常肯定,“之后,刚才说到的其他七人就不间断地蓦然回首我们了。”
“这又是为了那般?”风清歌想不出来。
“因为,我们当街一动不动地有些久了,所以有人蓦然回首也是很正常的。”围裙大叔理所当然。
“你们为何要杵在那里这么久?”风清歌还是想不出来,“踩到钱包后不是应该马上捡起来吗?”
“我们是很想捡起来。可问题是,掉钱包的那货就在不远处没走啊。”围裙大叔实话实说。
“原来如此。”风清歌之才恍然大悟,“所以,你们就踩着钱包彼此不动,想等他走?”
“对极。”围裙大叔接着有些羞涩,“也就是在这段时间里,我们,可能,就是站久生情了。”
“呵呵。”风清歌只好自挂皮鞭,“刚才,不是说有七个人在围观吗?那你们是如何艰难度过的?”
“仰望星空,脚踩大地呀。”围裙大叔乐滋滋地答道,“任他人潮如洪,我们就是岿然不动啊。”
“佩服至极。”风清歌自问没有这种皮脸敢当街杵在不动任人围观,“那这期间,你们有交谈吗?”
“没有。”围裙大叔不无遗憾又不无欣慰,“但是,我们绝对就是有过眼神交流。”
“那交流的结果呢?”风清歌好奇极了。
“结果就是思思姑娘不动声色地捡起钱包,然后我不动声色跟着她走了。”围裙大叔非常肯定。
“走去哪里?”风清歌终于明白他们是等到失主走了,围观群众散了,这才捡起钱包。
“走去杨柳岸烟波浩渺之处。”围裙大叔一脸的浪漫。
“意思就是说你们找了个僻静之处,分赃了?”风清歌再次艰难地明白大叔的意思。
“喂!”围裙大叔又怒了,“什么叫做是分赃?那钱包里头的明明就都是不义之财。”
“你们这是在歧视暴发户吧?”风清歌满溢着人文关怀的普世价值。
“答对了。”围裙大叔非常肯定。
“呵呵。”风清歌只好自挂鞋带,“那你们是如何分赃那笔不义之财的?”
“五五开。”围裙大叔十分确定,“不过里头的不义之财是个奇数,所以我就主动少拿了一两。”
“想必,您的主动就是洋溢着真情的主动吧?”风清歌孬孬着。
“嗯哼。”围裙大叔脸红红地,甜蜜蜜地,羞答答着。
“那再然后呢?”风清歌好奇着结局。
“再然后?”围裙大叔愣了一下,“再然后,思思姑娘就挥一挥云袖地走了。”
“就这样?”风清歌睁大着眼睛,“你就没有尾随?”
“当然没有。”围裙大叔义薄云天,“不过,我,我顶多就是跟思思姑娘顺路,而已。”
“所以,你就跟在思思姑娘的后面,顺路地尾随着?”风清歌无奈极了。
“是远远地,顺路地,紧跟着。”围裙大叔很坚持着自己的说法。
“那,那再再然后呢?”风清歌马上追问。
“再再然后,我就每天去思思姑娘的地方做客了。”围裙大叔扭捏着。
“这又是为了那般?”风清歌沉思着。
“男人嘛,总得给女人表白的机会是不是?”围裙大叔很大度,“所以,我就每天去制造机会了。”
“呵呵。”风清歌无言以对,“大哥你怎就这么笃定思思姐会上你了呢?”
“我当然笃定。”围裙大叔痴情绝对着,“街上那么多的人,为何思思姑娘没有早一步,没有晚一步,偏偏就是刚巧跟我同时蓦然回首,又同时心有灵犀地踩中同一个钱包呢?这说明了什么?这简直说明了所有一切。既然如此刚巧赶上,那我也就是没有别的话说了,唯有默默跟随,不断给她机会。”
“所以,你就默默跟随,不断给机会,并一直给到这白虎城来了?”风清歌终于理解。
“男人嘛,总得主动些是不是?”围裙大叔很大男人。
“明白。”风清歌总算是完全明白,“佩服。佩服之至。”